小毛咕咚，带着很大的声音咽了口唾沫。卖炭的这点钱只够买点高粱、玉米啥的，勉强够家里人糊口。虽然馋得紧，也只能忍着。</p>
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拍了拍二旦的肩膀，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怔愣。</p>
“我是你姐。”沈宸翻了翻眼睛，招手道：“别嚷嚷，跟我过来。”</p>
小毛把张大的嘴合上，“大梅姐”三个字也咽进了肚里。</p>
三个人来到河滩边，嘈杂的人声低了下去，人也少了，沈宸才停下脚步。</p>
“姐，你在干啥？”二旦搞不清楚姐姐怎么是这身打扮，眼见姐姐转过身，便急不可耐地问道。</p>
“没干啥，随便逛逛。”沈宸眨了眨眼睛，问道：“家里咋样？叔叔的病好了吗？小花和臭臭呢？”</p>
“家里还那样儿，勉强饿不死。”二旦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叔叔的病好些了，能下地走动，可以后也没法下窑了。婶子经常出去要饭，小花和臭臭呆在家里，俺就拣炭、拣铜碛换些粮食。”</p>
沈宸点了点头，垂下眼睑在想着什么，直到二旦肚里不争气地咕噜一声，他才抬起头，看了看二旦和小毛，说道：“饿了吧？走，姐领你们吃饭去。”</p>
……………</p>
火烧、素豆腐丸子汤，不知道他们吃没吃过？看样子，恐怕是有几年没尝过了。</p>
沈宸和卖豆腐菜的老头商量完卖煤的事情，又坐在板凳上，看着对面两个半大小子在狼吞虎咽，心里泛起酸涩。</p>
“姐，俺吃饱了。”二旦打着饱嗝，放下了碗。</p>
小毛也赶紧把碗里的汤喝掉，冲着沈宸咧嘴傻笑了两声。</p>
“把煤倒在那儿，姐已经帮你卖了。”沈宸抿了抿嘴，伸手指了指。</p>
二旦听话，特别是姐姐的话，他把筐子一倒，重新背起，跟着沈宸走出了席棚。</p>
“早点回家，路上小心。”沈宸一面叮嘱着，一面带着两个小子走到了集市的东口。</p>
这里人已经少了，偶尔有卖完货的沿着大路匆匆而过。</p>
沈宸走到路旁的大树旁，弯下腰，从鞋子里掏出一小卷钞票。为了保险起见，杀死碉堡伪军得来的一百多块钱，沈宸只带了一部分，还分成好几卷藏在身上。</p>
“把钱藏好，赶紧回家。”沈宸把钱塞给二旦，说道：“你长大了，多照顾家里。这些钱呢，你回去交给婶子，可不许胡花。”</p>
“姐，你——”二旦不知道想问什么，反正就是觉得姐姐怪怪的。</p>
“我没事，好得很。”沈宸露出笑容，说道：“小花想吃大饼，你在庄上买两张带回家。嗯，告诉家里人，我在外面很好，啥事也没有，不用担心惦记。好了，就说这些，你们走吧！”</p>
“那俺走了？”二旦有些不舍，看着沈宸。</p>
“对了，还有件事儿。你俩以后卖炭呢，可以去柳村赵老憨家，赵大娘那是姐姐的干娘，亏不了你们。好了，没事了，你们回家吧，快走吧！”沈宸摆着手，催促着。</p>
两个小子慢慢走远，还不时回头张望，沈宸却不等待，很快就回转了集市。</p>
……………</p>
赶完集，沈宸与赵大娘又走了一路，然后编着谎话与赵大娘在一个路口分手。</p>
等赵大娘走远，沈宸才跟在后面，却没有进柳村，而是在村外钻进了一片树林，拐上了进山的道路。</p>
现在，沈宸的口袋里装着不少东西，除了狗肉、酒、食盐、花椒粉、二十斤粮食、一小罐猪油外，还有针线、剪刀等一些日用小家什、小物件。</p>
身上累赘太多，想要潜过禁山的岗楼和哨卡，显然是有些困难的。</p>
沈宸估计到了这一点，想买的东西很多，却只拣了要紧的。而且，他以后也不打算靠着赶集来进行补充。</p>
路远是一个困难，沿途的哨卡盘查也令人头痛。</p>
虽然沈宸身上有良民证，但安全还是受到威胁。</p>
特别是他不习惯赤手空拳，不习惯忍气吞声，身上带着枪，早晚要出事。不是被鬼子伪军检查出来，就是他耐不住愤怒而拔枪杀人。</p>
办法呢，沈宸倒是想到了，也作了些铺垫，就着落在柳村的赵大娘身上。</p>
钱呢，搞起来相对容易；这买东西的差使，沈宸希望能由赵大娘代劳；而往山里偷带，则由他用蚂蚁搬家的方式来完成。</p>
走在这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两旁的枯草和荆棘蔓延生长，几乎占据了小路的大半。</p>
小路绕来绕去，越来越高，沈宸回头张望，柳村已经在远方的下面了。</p>
可这是离禁入的山林最近的村子了，沈宸眯起眼睛望了一会儿，还是决定通过柳村的赵大娘来保持物资的供给。</p>
越往前走，越要提高警惕啦！沈宸把身上藏的手枪拿出来，别在后腰上，听着周围的动静，步伐也放慢了许多。</p>
前面出现了一片坟地，枯草有半人高，几只乌鸦停在坟头，看着人走近了，才哇哇叫着飞了起来。</p>
确定四下无人，沈宸才趟着枯草，来到深处一个塌了半边的坟头旁，伸手在坟洞里摸索，慢慢地拉出了一枝长枪，长枪上还绑着一个小包袱。</p>
沈宸又重新收拾了一番，也就是把头发重新变成马尾，用布一兜一系。口袋则装进小包袱，斜着一背，胸前打了个结，行动变得更加利索。</p>
手中有枪，身上也不算太过累赘，沈宸显得信心更足，眼中也射出了稳重、沉着的光，迈步向前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