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程元振瞪大了眼睛。目光中溢满了难以置信的神情。</p>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陆羽毫不退让:“我说的不对的话就解释给我听啊!解释解释这么多年,你费尽心思的照顾我,保护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什么理由也不说的话,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演戏?”</p>
程元振眼中的惊讶渐渐散去,一股浓重的化不开的悲恸之色从中慢慢地透露出来。</p>
“公子,实在抱歉,我真的不能说,请您相信我,这件事您不知道绝对要比知道了好得多,除了悲痛与仇恨,它什么也无法带给你。当然,还有危险。您的判断是正确的,李静忠他们的确是想要利用您,但利用的方式可能跟您想的不太一样。您也听到了,我今日跟他达成了协定,之后也会一直盯着他。只要有我在,今后的五年,您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五年之后,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您还是得按照李静忠的设想前往长安,不过请放心,即使是到了长安,我也绝对不会让他强迫您做您不愿意做的事。”</p>
说着,程元振长叹了一声:“至于您最疑惑的,我为何如此关心您,我只能说,您的父亲,他救了我的命,是他让我觉得,我活的像一个人,所以就算是赔上我自己的命,我也要护您周全。您现在还是少年,心性未定。我若是将一切和盘托出,可能反而会给您带来危险。等到五年后您成年的时候,无论李静忠的计划成与不成,我都会亲口告诉您,您想知道的一切。言尽于此,您若是还不信,我也没有办法。”</p>
听着程元振这一番肺腑之言,陆羽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终于他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李静忠给了我五年时间,我也给您五年时间,希望五年之后,您别让我失望!”</p>
紧接着,陆羽便站起身,冲着皎然拱了拱手:“大师,我在这金陵城已住了数月,也着实有些乏味,不知能否也带上我,让我跟着大家长长见识!”</p>
陆羽与程元振突然爆发出的这一段争吵,众人看得都有些莫名其妙,其中自然也包括皎然。不过皎然修习佛法多年,虽说心境还远不能达到古井无波,但比起常人却也是少了许多波澜。只是愣了片刻,皎然便泰然自若地答道:“当然可以,有陆施主这样年少英俊的侠士同去,贫僧自然是倍感荣幸。”</p>
说完,皎然站起身,抖了抖那一身月白色僧袍,环顾着四周朗声道:“既然几位都已经做好决断,那就请几位看看还有些什么想要带着的,吩咐给家丁立刻准备一下。两刻钟之后我们还在这里汇合,准备出发。至于程前辈,您在这里想住多久都可以,用膳住宿等问题,都可以找管家解决,恕贫僧失礼了。”</p>
说完,皎然便转身朝后庭走去,显然是去准备随行之物。</p>
其余几人见他离去,略一思忖,也都纷纷拉过附近的家丁。嘱咐他们帮忙准备些事物。</p>
陆羽起初没什么要准备的,但想了想,还是拉过身边的家丁:“小哥,不知府中有没有新鲜的雨花茶?有的话还请烦劳帮我装上一些。”</p>
喝了这么多年的茶,陆羽倒还真有些离不开它了。</p>
一听这话,那家丁立刻笑了:“陆公子,茶就不用单独准备了,我家少爷……哦,皎然大师也颇好此道,每次出门别的好说,茶是一定要准备上一大包的。别说是雨花茶,就是洞庭的吓煞人香,新鲜的黄山茶都是应有尽有啊!而且大师煮茶的手艺也是一绝,您如果也喜欢喝茶的话,那可真是享福了!”</p>
听家丁前面的话,陆羽倒还频频点头,但听到后面,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心想:煮茶手艺是一绝?我就不信这和尚煮茶煮的比我好!再说,就连“茶”这名字,都还是我起的呢!</p>
这话陆羽说得倒还真不算无中生有。两年前陆羽初到金陵时,这里的人们大多也不管这东西叫茶,有的管它叫“荼”,有的干脆就叫它叶子。陆羽那时又颇好玩闹,于是每次在街边摆摊煮茶时,都向买茶喝的人郑重其事地介绍:“这东西叫‘茶’,不是什么‘荼’,也不是叶子!”</p>
那时的陆羽想的是:龙盖寺的师兄们,你们不是总嘲笑我不认识“荼”字么?等到天下人都管这东西叫茶的时候,我看看是谁嘲笑谁?</p>
可能是陆羽煮出来的茶的确好喝,来喝茶的人大部分都信了陆羽的话,等陆羽在江浙一带转了一圈,再次回到金陵城时,“茶”的名字便已通用了。</p>
还未到两刻钟,众人便都准备妥当,皎然也背着个精致的包袱去而复返。</p>
“几位,都准备得如何?”人未至,声先到。</p>
“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多谢大师关心,全都准备妥当。”几人纷纷应道。</p>
“好!那我们即刻出府,马车已在外面备好!程前辈,您有伤在身,就在此安心修养吧!”一边说着,皎然一边双手合十,朝着程元振躬身行礼。</p>
“好!那我也在此祝大师和几位马到成功了!”程元振站起身来回礼。</p>
其余几人也都纷纷回礼,陆羽想要再说些话。但想到两人刚刚才爆发了冲突,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拱了拱手,便转过身去。</p>
“羽儿……”程元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以往,他都很是恭敬地称呼陆羽为公子、您,但此时,却用了这样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称呼来叫陆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