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子连连摆手:“时也运也,哪里怪得了你?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你如今再想做两年前那样的大事,老朽这身子骨,恐怕是拦不住你喽!”</p>
陆羽长叹一声:“前辈,两年前我所失去的,可不比您少。现在的我,只是这世间的闲人一个,什么大唐、大燕,统统与我无关了!”</p>
“好啊!”吴道子笑了笑,“你倒是落得自在。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吴道子的目光轮番在两人的脸上扫过。</p>
“这……”陆羽犹豫了片刻后,准备如实回答,“实不相瞒,晚辈因私事路过长安,在吃饭时听人说前辈爱徒新丧,所以才……”</p>
“是怕我撑不住么?”吴道子手捻长须,“不用担心,老头子这点承受力还是有的。不过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吧?之前是郑巽,现在又是卢稜伽,老朽得意的弟子,全都不得善终,看来是老朽连累了他们啊!”</p>
说着,吴道子的眼角流出了几滴浊泪。</p>
“前辈,您自己说的,时也运也,这些事有怎么能怪您呢?”陆羽宽慰道。</p>
“没错!”吴道子点点头,伸手拭去泪水。接着,他眼中又露出追忆之色:“提及过往,我就想起阿宁那丫头啦!想想与她初次见面的情形,似乎就在昨天,可现在,唉……”</p>
听到阿宁的名字,陆羽的神色也跟着一黯,但他紧接着便看向吴道子,恳切地道:“前辈,您能给我讲讲阿宁以前的事吗?就是我认识她之前的事?”</p>
“这……”听陆羽如此一说,吴道子登时显出尴尬之色。</p>
“我知道,郑巽是阿宁之前的丈夫,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尽可能地知道些她的事情,即便是您从郑巽那里听来的也好。”陆羽猜出了吴道子为难之处,于是开口为他解除了顾虑。</p>
“那好!那老朽就来讲一讲。”吴道子微微一笑,开始思索该如何诉说。</p>
“阿弥陀佛!小僧暂且回避吧!”怀素喊了声佛号,识趣地准备离开。</p>
但陆羽却伸手拉住了他:“不必!我倒是希望多些人知道阿宁的过往,多些人记得她这个人。”</p>
“那小僧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怀素施了一礼,重新坐了下来。</p>
而吴道子则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讲述。</p>
听着阿宁的过往,陆羽的脑中便渐渐勾勒出了那个及笄之年的少女的模样。那少女朝着她眨了眨眼,调皮地笑了笑,而后又悄然消失了……</p>
等到吴道子讲完,陆羽已是泪流满面,却始终安静地坐在原地,一声不吭。</p>
而吴道子则沉浸在回忆中,直到讲完后才发觉陆羽的异样。</p>
“小陆,节哀啊!”吴道子轻轻拍了拍陆羽的肩头。</p>
“多谢前辈!”陆羽抽了抽鼻子,将面颊的泪水擦干。</p>
“多谢前辈告知我这些,谢谢!”陆羽站起身来,朝着吴道子躬身一礼,“前辈,晚辈还有些私事未了,就先告辞了,前辈千万保重身体,晚辈得了空,再来看望前辈!”</p>
“走吧!走吧!”吴道子摆了摆手,“老朽能在死之前与友人见上一面,已是心满意足,哪里还敢奢望下次?老朽已时日无多,你多多保重才是!”说着,吴道子也站起身来,朝着陆羽拱手一礼。</p>
“前辈豁达!晚辈告辞了!”说完,陆羽转过身,背对着吴道子与怀素,走出了小院……</p>
出了寺门,陆羽便再度上马,一路向东出了长安,驰向邺城。</p>
陆羽日夜兼程,出长安的第三日,便抵达了通往黄河渡口。唐军大部都集中在河南,但洛淼所率的回纥军却已作为先锋,先行渡过了黄河。</p>
如此一来,陆羽便需渡河背上。但渡口已被唐军征用,想要渡河只能混入军中或是硬闯。但陆羽生怕节外生枝,于是便往下游行出一段,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渡口,从那里渡过了黄河,来到了河北的地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