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流去了，峡谷之巅，只剩下了平匠巷师徒二人。</p>
老头子灌了口酒，斜了眼齐玄策，突然道：“说话，别憋屈的跟小娘们似的。”</p>
齐玄策苦笑一声，“师父，您这究竟是唱的哪一处？我知道这里头肯定有深意，您不如直说得了。”</p>
老头子眯起了眼睛，望着崖下树海山峦，皱纹堆累的一张老脸忽然笑了笑。</p>
“你需要一些帮手，需要替你端茶倒水的小厮，需要摇旗呐喊的手下，还需要一些替你去死的死忠。”</p>
齐玄策听得长大了嘴巴。</p>
这话，真是不加丝毫掩饰的寒冷残酷，若江小流在此，恐怕第一时间就得叛出平匠巷。</p>
“老头，你这话……真是教人直面惨淡的人生……”</p>
齐玄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感动还是可怕，他自己都不知道了。</p>
老头子掸了掸衣袖，面露迷之嘲弄，“乖徒啊，你的人，你爱怎么关切怎么关切，像江小流，你喜欢就当成徒弟爱护，不喜欢就当成炮灰使。”</p>
老头子说到这里，昏花老眼里精光四溢，“你可以关切任何你想关切的人，但在老子这里，只有你一个。”</p>
齐玄策呆了呆，慢慢把头撇过一旁，无声了一会儿，才骂道：“这狗日的山风，眼睛都吹酸了……”</p>
老头的这番话，</p>
大概就是坚实后盾的最直接体现不论你与全世界为敌为友，我都是你背后最坚固的堡垒。</p>
山风习习，吹不酸人的眼睛，却能把愁绪吹散，师徒二人也不再多言，而是对坐静酌，一如在平匠巷的许多岁月。</p>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洋洋洒洒一万句，也顶不过一句有用。</p>
约摸半个时辰，江小流又如一团流星肉球般滚了回来，这一次，肩上抗了一只一米多长的鳄鱼。</p>
“师祖师父，我在山下转了圈，发现一处水潭，鱼都吃腻了，今天换换口味。”</p>
老头子笑脸和善，“好好好，快快料理了，烤着吃。”</p>
江小流应了声，将那鳄鱼往天上一抛，弹指间，数条无形锁链骤然射向高空，一条透过鳄鱼皮，将鳄鱼头斩断，另有一条斩鳄鱼尾，然后是四肢。</p>
待鳄鱼落下时，仅剩一截躯干，江小流手腕一番，齐玄策曾用过的蓝光小刀出现在手中，刷刷挥动，去皮开膛放血。</p>
前后不过十秒。</p>
原本一条凶恶鳄鱼就成了白花花的好肉，过程干净利落，可见江小流这一个月的进步之快。</p>
将鳄鱼肉切成一条条，拿铁丝穿了，架起火堆，不多时，已有阵阵肉香飘出。</p>
老头子搓着手，抓起一条，急不可耐撕着往嘴里送，嚼的咯咯吱吱。</p>
齐玄策看着这一幕，神情忽然恍惚了一下。</p>
昔日在地狱塔第二层，他曾遇到过老头子的少年模样，那时也是在烤肉，举止竟是如此相像。</p>
齐玄策正在恍惚，忽然，一条烤肉送到面前，回过神来，却见江小流正呵呵笑着。</p>
齐玄策默默接过烤肉，又听江小流道：“师父，您是咱平匠巷圣地之主，那我，是不是就是平匠巷首席大弟子了？”</p>
“不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