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本以为这声音是老头发出来的,但是想想也不对味呀,如此稚嫩的声音应该不是面前这个老头的嗓音。</p>
老头很慌张,他的背后闪出来一个小女孩,年纪看上去五六岁,正从老人身后偷瞄着南国。</p>
“小咖喱,回去!”</p>
小咖喱?</p>
这可真是个有趣的名字。</p>
南国不禁莞尔,想不到这么不堪的老头居然有如此可爱的孙女。</p>
名叫“小咖喱”的女孩机灵古怪,脸上肉嘟嘟的,嘴唇很厚,留着长长的头发,眼神清澈明亮,让人不禁想要去揉捏怜爱。</p>
小女孩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应该是用大人的旧衣服改出来的,她用清澈的目光观察着南国,嘴里含着手指,脏兮兮的样子盖不住天真浪漫的可爱。</p>
南国笑了,他看到老头很不开心,小咖喱似乎不怎么惧怕老头的威严,拉扯着老头的裤腿说:</p>
“爷爷,阿南不是坏人。”</p>
孩童的直觉总是最纯真的,可老头不这样想,他愤怒地指责起外乡人犯下的罪孽:</p>
“你懂什么?当初你爹妈不就是让这群卑鄙的外乡人给害死了吗?你还向着他们!”</p>
南国有些同情,原来老头的孩子、小咖喱的父母被人害死了,难怪他孤苦伶仃。</p>
想到这里,南国摸了摸裤兜,里面有颗话梅糖,这是从城北饭店带出来的,南国每天吆喝客人,时常会觉得口干舌燥,所以兜里时常预备着,清凉解渴,是很甘甜的话梅糖。</p>
南国把话梅糖掏出来递给小咖喱,小咖喱还没接,老头来脾气了,把话梅糖打落在地上,正要训斥,小咖喱精灵古怪,快速从地上捡起了话梅糖,剥开糖衣“咕噜”一声含在嘴里。</p>
咯吱咯吱的笑声很清脆,像是百灵鸟在唱歌,南国很喜欢小咖喱的笑声。</p>
老头气坏了,生怕糖里有毒,马上要小咖喱吐出来,小咖喱四处躲闪,模样实在可人。</p>
“呔,我要打你了!”</p>
老头扬起手,假装要打小咖喱,小咖喱仿佛已经习惯了,扮了个鬼脸跑开,老头的眼中流出宠溺的神情,无可奈何。</p>
“老大爷。”</p>
南国在老头身后呼喊,老头想起了这里还有一个卑鄙的外乡人,马上收回了自己的怜悯,他回过头来,严阵以待。</p>
“干什么!”</p>
老头气势汹汹,南国又从兜里拿出一百块钱,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富裕:</p>
“拿着吧,给孩子买身衣服,虽然不多,但应该也够了,再买点喜欢吃的东西,我感觉你们应该需要这些钱。”</p>
南国看到老头的拖车上放着一个零钱匣子,里面都是零钱,最大的不过五块钱,就像他们的生活一样窘迫。</p>
老头愣住了,眼神闪过一丝渴望,他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被本能所出卖。</p>
“不要!脏了的钱我们才不要!”</p>
老头很倔强,南国叹了一口气,把钱放在老头的钱匣里,这可真是倒贴的同情。</p>
老头沉默了,望着钱匣里的一百块钱,再看看远处偷瞄的小咖喱,内心很纠结。</p>
这也许是他们一周的伙食费···</p>
南国已经转身离开,刚走两步,身后传来了老头不甘心的叫嚷:</p>
“站住!”</p>
回过头,南国看到的是老人家涨红的脸色,还有掩饰的尴尬:</p>
“我···不是为了这一百块钱!我只是看你···和他们不一样···”</p>
老头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南国灿烂一笑:</p>
“没事,我知道。”</p>
刚要走,老头又叫住了南国:</p>
“别走,你跟我来!”</p>
南国不知道老头要去哪,老头已经抬着推车往小咖喱那里走,看南国没跟上来,老头回头大喊:</p>
“快点啊!想什么呢!”</p>
迟疑了片刻,南国跟上来,他想干什么?</p>
半路上想帮老头推车,老头愤怒地拒绝,南国翻了个白眼,真是狗咬吕洞宾···</p>
东城,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地方。</p>
老头选择了一个方向,朝着人最少的地方走去,慢慢地,周围的景致越来越荒芜,人烟稀少,楼房也逐渐成了低矮的平房。</p>
这应该是原住民的旧址,南国心想。</p>
这些年随着搬迁的人口越来越多,这里早已变成了荒草不盛的野地。</p>
仅存几家苟延残喘的老人,执着地守护着故土和祖坟。</p>
孤僻、冷漠、愤怒,这些情绪都是他们的代名词,后来的居民没人喜欢和他们交流。</p>
整体拆迁的计划也一直没有推行,因为这种地方根本没有开发利用的必要:</p>
人口一共只有这么多,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住宅,对原住民来讲何来的炒房一说呢?</p>
南国来到了一座宁静的城池开始自己的征途,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命运,他只是觉得这里有一种很特殊的吸引力,就像是山顶的绿光,指引他在迷雾中前行。</p>
老头是个孤苦伶仃的摊贩,是原住民,也是不甘世俗的控诉者。</p>
有房子有地,可老人依旧只能靠着摆摊儿勉强生活,这样一对爷爷和孙女的组合很温馨,也很艰辛。</p>
他们的生活也是春天镇特有的风貌,很多像他这样的老人都一样,没有退休金,也没人照料,妻离子散的结局虽然让人有些唏嘘,但还是换不来任何人的慷慨解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