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卿卿心头巨震——</p>
往昔那般艰难,几番死里逃生她都坚强的挺立下来。如今她好不容易找到儿子,并在侯府渐渐立足,她如何肯因一个凭空出现的神秘刺客,就将自己辛苦筹划的一切毁灭?!</p>
一想到昀儿,刹那间,她的心底生出了莫大的勇气与决心,一甩先前的恐慌绝望,镇定的跟在梅子衿的后面,随他们一同进了屋。</p>
小小的卧房里,床几桌椅一目了然,除了床上安静睡着的小喜,却是不见第二个人影。</p>
西面的窗户打开半扇,寒风漏进来,吹动一屋子淡淡的薄荷香。</p>
见刺客已离开,水卿卿的心彻底放松下来。她冷冷道:“我的屋子就这么大,侯爷有什么不放心的,尽管搜吧。”</p>
三石带着侍卫将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p>
梅子衿静静伫立在门口处,鼻间敏感的捕捉到被薄荷香味遮盖住的一丝难察的血腥味,眸光落在西面半开的窗户上,神情一片冰寒。</p>
下一刻,他眸光转向床上一直没醒过来的小喜,冷冷启唇:“她,一直睡得这么熟吗?”</p>
这话,自然是问水卿卿的。</p>
水卿卿心里一震,瞬间反应过来——</p>
院子里闹进这样,小喜都没醒,按着梅子衿的慎密心思,他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p>
心思急转间,水卿卿沉声道:“不,小喜平日浅眠,她今日是因为被吓到后,喝了安神汤才会暂时沉睡不醒。”</p>
不等梅子衿开口,一旁的三石奇怪道:“被吓到?她被什么吓到了?”</p>
水卿卿自是知道他们会问,所以毫不犹豫的将她们在湖心亭见到的诡异身影说了出来,但还是瞒下了男子与梅子衿有相似背影一事。</p>
“……小喜一向胆小,又信奉鬼神一说。所以,她以为撞鬼了,回来后一直害怕,连睡觉都不敢一个睡外间……”</p>
听到水卿卿的话,三石一脸震惊,而梅子衿却危险的眯起了眸子,眸光定定的看着一脸沉静的水卿卿,勾唇冷嗤道:“你竟是不怕?”</p>
水卿卿坦然面对他探究的眸光,一字一句缓缓道:“虽然当时风雪挡住了他的面容,看不真切,但地上留着他的足印,这一点足以证明,他是实实在在的人——既然是人,又有什么可怕的!”</p>
梅子衿眸光沉沉的看着她,直看着她头皮发麻。</p>
半晌后,他终于收回眸光领着三石一众人离开……</p>
人一走,水卿卿紧绷的神经松驰下来,关好院门回到屋子里,探了探小喜均匀的呼吸,心里终于松驰下来。</p>
虽然不知道最后那刺客怎么突然又离开,但终归小喜无事,这一关她也终于过去了……</p>
疲累的躺下,水卿卿的脑子一片晕眩,更是有无数的疑问在脑子里浮现——</p>
神秘的面具男人是谁?为什么他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p>
三石说他就是上次在山上行刺的刺客,那么,他拿她的过往秘密威胁她做他的棋子,要对付的人就是梅子衿么?!</p>
一想到上次的坟山遇刺,水卿卿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终是想起,自己之前在什么时候见过面具男人的背影。</p>
那日,她被梅子衿推下山梁,一个人从山里逃回城里后,在城门口看到一乘轻骑从眼前驶过。</p>
当时,看着马背上的身影,她也一度认错,误以为是梅子衿。</p>
而今日在湖心亭畔,若不是看到他肩头积下的积雪,她几乎也将他看成了梅子衿。</p>
因为两人的背影……实在是太像了……</p>
不止背影相像,两人的眼睛,也是如出一辙。</p>
越想,水卿卿心里越是迷惑。</p>
她相信世上有身形容貌相似之人,这或许并不足以为奇。但——为何这个与梅子衿身形相似的神秘男人,要一次次的刺杀梅子衿?</p>
直觉,水卿卿觉得,神秘面具人与梅子衿之间关系非比寻常。</p>
想破脑子,水卿卿也想不明白两人间的关系,而她更担心的却是,这个掌握了她所以身世秘密、以此要胁她为棋子的可怕男人,接下来会让她做什么?</p>
满腔纠结担心的水卿卿,并不知道梅子衿再次将她怀疑上了。</p>
离开听笙院后,三石再次担心起梅子衿的身体,要请京城第一名医陆霖进府为梅子衿看寒痹之毒,却被梅子衿拦下。</p>
他沉声道:“陆霖一早就同我说过,他只有暂时克制毒发之法,却无彻底解毒之术……你去找他,只会让他为难。”</p>
闻言,三石神间一片黯然,想起方才的那番厮杀,继而恨声道:“真是没想到他们竟是如此猖狂,不光一次二次的对侯爷下手,还对老夫人也动起手来。简真可恨!属下已安排人守护好世安院,绝不会让老夫人有事的。而西漠的巫医不出半个月就可到京,到时就能解了爷身上的毒了……”</p>
想起水卿卿的话,梅子衿的心里一片冰寒,冷冷道:“堂堂定国侯府,竟是让刺客进出自如,如探无人之境,简直是侯府之耻——而他们对我的刺杀,只怕也已不止这两次。”</p>
三石一怔,突然恍悟过来,不敢相信道:“爷是说,之前在西漠的那次……也是他们做下的?”</p>
眸光深晦如海,梅子衿咬牙寒声道:“寒痹之毒源自西漠,所以只有西漠的巫医可解,以此不难推断,这批杀手来自西漠。如此,先前我在西漠遇刺,十之八九也是他们做下的——从西漠追我到京城,看来,他们是与本侯较上了!”</p>
“传令下去,侯府戒严,派人私下去城中排查从西漠过来的外乡人。还有,安排精卫暗中出京接应巫医。不出所料,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找了巫医解毒,刺客一定不会让巫医顺利到达京城的。”</p>
“另外,让人日夜严守听笙院!”</p>
三石惊愕不已:“爷这是怀疑……”</p>
想起方才在水卿卿卧房里的发现,梅子衿心头生出凉意,更是莫名的空荡。</p>
“方才,她的卧房里留有血腥味。”</p>
“而且,她的丫鬟并不像是喝了安神药后睡着,听她的气息,更像是被人点了睡穴后的沉睡不醒。”</p>
“所以……”</p>
说到最后,梅子衿心里一片冰寒,想着自己猜测的可能性,心情瞬间跌入谷底。</p>
如果这个盛瑜真的与刺客是一伙的,那么,倒是可能解释她为何要披麻戴孝嫁进侯府了。</p>
想起灵堂里初见她时,她身上狠戾的杀气,梅子衿心里越发的冰寒,也越发的相信了自己的猜测……</p>
难道,这就是她进府的真正目的么?!</p>
而之前她对昀儿好,讨好接近凌薇,都是为了迷惑他的视线么?</p>
但,她对昀儿的感情那么真切,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p>
越想心里疑云越起,心里的寒意和身体所中的寒痹之毒,让他身体备受煎熬,而四肢间难受的僵痹感也越来越明显……</p>
第二日一大早,侯府各房各院都得知了昨夜侯府进刺客一事。</p>
而让水卿卿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昨晚的刺客并不是冲梅子衿而去,竟是要刺杀老夫人。</p>
之前,水卿卿已认定面具刺客要杀的人是梅子衿,所以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却让她迷茫了。</p>
随着众人早早来到世安院时,水卿卿毫无意外的再次见到了梅子衿。</p>
昨日世安院遇刺后,梅子衿没有再回主院,整晚都守在了老夫人身边。</p>
侯老夫人不愧是经过大风大浪之人,那怕如今院子里的石阶还残存着昨日打斗留下的刀痕血渍,她却一脸端庄的坐在暖榻上,无事人般的与前来问安的晚辈们闲话家常,神色间半点怆惶都没有。</p>
见老夫人安然无事,水卿卿也放下心来。</p>
虽然她心里憎恨侯府抢了她的孩子,但对老夫人,她却恨不起来。</p>
因昨晚积雪太厚,今日白凌薇没有抱昀儿过来世安院。所以,没了昀儿牵引她的心,水卿卿向老夫人请完安后,默默的在末尾的小杌上坐了,离白凌薇越远越好。</p>
坐在她身边的是侯府四位姨娘中最温顺本分的汤姨娘汤婉晴,依次上去是蓝沁与唐芊芊,而梅子衿与白凌薇则分别陪在老夫人的左右最近身处。</p>
坐下没多久,似乎是被屋子里各人身上的熏香给窒住了,汤婉晴一直悄悄拿手按着两边的太阳穴。</p>
见水卿卿朝她看过来,汤婉晴脸上一红,讪然笑道:“讲真,我最喜欢表妹身上的薄荷香,清新又醒神。”</p>
水卿卿见她神情间不舒服的样子,不由心里一动,从身上掏出白瓷盒,递给汤婉晴道:“姨娘不嫌弃,可以抹点在两边的太阳穴,可能会舒服很多。”</p>
汤婉晴面上一喜,小心的接过盒子,向她道了声谢,拧开盖儿,照着水卿卿说的,挑了薄荷膏抹在两边的太阳穴上。</p>
将白瓷盒子递给汤婉晴的那一瞬间,水卿卿的眸光不露声色的从屋内众人脸上飞快划过,将各人的神情留在脑子里细细琢磨。</p>
从匿名收到这个白瓷盒后,水卿卿心里一直在想,当日是谁在灵堂里捡了她的旧胭脂,却又将里面的薄荷膏换个盒子还给她,却不还给她那个关乎她身份的胭脂盒。</p>
方才听汤婉晴提到薄荷膏,她突然想到,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试探一下。</p>
可是,从她方才打量的神情来看,并没有可疑之人。</p>
唐芊芊与蓝沁还有白凌薇都在陪老夫人说话,而梅子衿低头默默的喝茶,看都没看过来。</p>
水卿卿沮丧的想,如果不是这屋里的人,难道会是梅家当时在灵堂里的那些旁系宗亲?!</p>
这个念头一出,水卿卿越发的头痛。</p>
梅氏宗亲那么多人,她如何怎么是谁瞒下了她的胭脂盒?</p>
然而,就在水卿卿冥思苦想之时,却不知道,有一人的眸光却死死的盯着她的白瓷盒……</p>
半个时辰后,见老夫人面有疲色,女眷们皆向老夫人告辞,各回自院。</p>
不同于往昔,白凌薇这次没有因梅子衿留在世安院而不舍离开,反而一副归心似箭、急着回去的样子,故意当着老夫人与梅子衿的面,说留着昀儿在屋里,不放心,要回去守着他才安心。</p>
听了她的话,老夫人一脸欣慰,再不留她,催她快点回去照看孩子。</p>
梅子衿神色一直淡淡的,那怕听了白凌薇的话也是一脸淡漠。却在听到水卿卿向老夫人辞别时,长眉细不可察的微微拧紧……</p>
而老夫人也是破例的让其他人走,单独留下了她,并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退下。</p>
方才还热闹融融的屋子里,顷刻间走得干净,惟剩下老夫人、梅子衿和水卿卿三人。</p>
水卿卿大抵猜到老夫人留下她,是为了问昨晚她在湖心亭见到刺客一事,但心里还是紧张。</p>
因为,但凡有梅子衿在,她总是莫名的慌乱。</p>
特别是他冰冷的眸光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时,更是轻易的扰乱她心智……</p>
果然,等大家都退下去后,老夫人面容瞬间变得凝重,开口向她问道:“听子衿说,昨日你从世安院回去后,在湖心亭见到了那刺客,你可有看清他的样子?”</p>
如昨晚回答梅子衿一样,水卿卿道:“当时风雪太大,隔着距离我看不清他的样子。等后来我走近,他突然就消失了——只见到他似乎穿着一身紫色的披风,身量欣长……”</p>
说到后面,水卿卿眸光不由自主的偷偷看向缄默坐在一旁的梅子衿,脑子里再次出现两人几近相同的背影。</p>
而听了她的回答,老夫人面色越发的沉重,转而看向梅子衿,郑重道:“此人不但敢公然进侯府行刺,还敢在侯府毫无顾忌的显身,看来,他是势在必得。”</p>
说罢,她重重叹息一声,又道:“所幸,他的目标是我们娘俩,并没有滥杀无辜,不然,昨夜里你们主仆二人就要命丧他手了。”</p>
老夫人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水卿卿心头一跳,脸色瞬间煞白——</p>
昨日为了掩过小喜被刺客点了睡穴一事,她不得已将她们在湖心亭遇到刺客的事说了出来。</p>
原以来这样就可以打消梅子衿对自己的怀疑,可是没想到,她竟是将祸事往自己身上揽了。</p>
因为,按着常理,刺客若是被她们撞见,只会将她们杀人灭口,如何会留她们性命?!</p>
脑子里闪现昨晚梅子衿问她的话,“你竟是不怕?”</p>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已怀疑她,他从没相信过她的话……</p>
瞬间,水卿卿全身如坠冰窑。</p>
恰在此时,梅子衿掀眸朝她凉凉看过来,眸光意味深长,让她全身不由剧烈一颤。</p>
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碗,梅子衿薄唇轻启,冷冷道:“你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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