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人巷”的时候,我总觉得墙头上有视线看着我,一站住抬头那感觉就消失不见了,迈开腿,那种感觉又回来了,我头皮发麻,一溜小跑到村口。</p>
那棵树站在那里,平日看不觉得怎么,现在却觉得它异常高大,站在树下,像能把整个天都遮住一般。游客为了祈福在柳枝上系的红丝带,被月光映成青白色,加上在树周围摆放的瓜果贡品和香烛,整棵树从树干到树叶都散发着诡异的味道。</p>
我走到那棵大柳树下,深吸一口气,手和小腿不受控制的抖着,开始绕着柳树转圈。</p>
凌晨三点的古镇静的除了偶尔远远地传来几声犬吠,就只剩下我的脚步声和心跳声。</p>
一圈……我小心翼翼的绕开地上的贡品香烛,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翻了什么,惹得树精不高兴。</p>
两圈……那种感觉又来了,好像有什么在树上盯着我。</p>
三圈……还在看我,我却鼓不起勇气抬头看过去,只能低着头,硬着头皮继续绕圈。</p>
四圈……风哗哗的吹着。</p>
五圈……有柳叶从树上飘下来,蹭着我脸落到地上。我咽了口唾沫,勉强自己挪动着脚步。</p>
六圈……树枝时不时的钻到我脖子里,像冰凉的指尖。</p>
七圈……不知道怎么柳枝缠到我胳膊上。耳边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不知是哭还是笑。邻家的狗子一段狂吠,吓得我头也不回,拔腿就跑。</p>
回到家里,串哥已经假装睡下,房总躲在床底。蔡叔招呼我和他躲到旁边的屋子里。</p>
不一会儿,就听外面街道由远及近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p>
蔡叔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我忍不住好奇的往外张望。</p>
只见大门敞开,月光如雪,照的门前一览无遗。</p>
紧接着一匹高头大马慢慢的走过来,停在门前。身后跟着四个人抬了个轿子。</p>
那四个人脸色煞白,头戴黑色瓜皮帽子,穿着蓝色马褂,身子挺得笔直,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固定的节奏,一跳一跳的抬着轿子,“飘”了过来。</p>
然后一个穿着对襟小红棉袄的小女孩施施然从天上飘了下来,脸上笑嘻嘻的掀开轿帘。那笑声传到我的耳朵里,这分明是我刚才在树下听到的那个笑声。</p>
轿子里先伸出一只脚,是那种特别老式的红色绣花鞋,估计这种样式现在只能在博物馆才看得到。然后是红色的石榴裙摆,绣着金色的花。紧接着手伸了出来,胳膊上带着几个金手镯,丁零当啷作响。她盖着红盖头,咯咯咯的笑着。然后她牵着小女孩递来的红绳,慢慢的走过去。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匀速悬空的移动过去。</p>
也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开始起了一层薄纱一样的青雾,我在这里都看不清宅子的院门。</p>
只听串哥“哇”的喊了一声,紧接着一个红影窜了出去。</p>
“你去找他们,在屋里等着,别跟出来。”蔡叔嘱咐我一句,提着一把木剑,顺着红绳找了出去。</p>
我进屋,串哥看到我的脸,又哇哇大叫,跳到房总身后。</p>
“是我!”我扇了他一巴掌。</p>
“诶呦,你这脸,刚才你走的时候,我也没仔细看……”串哥摸着胸脯,说,“吓死我了,你这脸,快去洗了吧……”</p>
“蔡叔呢?”房总递给我块毛巾,问。</p>
“他追出去了……”我把脸仔细的擦干净。</p>
“蔡叔就让咱们在屋里等着,别出去。”我说着看了眼大门口。</p>
就这一会功夫,轿子,四个轿夫,小女孩,连雾气都消失不见了,可那匹白马居然还杵在那里,一动不动。</p>
一股风,扬起厅里悬挂的红纱幔帐。</p>
房总和串哥也看到了那匹白马。</p>
串哥结结巴巴的指着,说,“这回,这回,不是我,一个人,一个人看到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