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本颤巍巍的抬起头来,朝着前方凝视过去,就见王景仁在一众锐骑的拥簇下缓缓出阵,他眸中流露出几分感慨、几分敬佩,又沉声说道:
“说起来当初我为杨渥小儿无端攻讨,被迫出走奔逃,辗转投从于魏朝,与将军也已逾十余载不曾相会,今日重逢,却要生死相搏先主的子嗣,到底不堪为国君,所以辜负了将军的一片忠心,我倒也为您感到不值啊”
周本虽然已是性命垂危,但他仍呲牙一笑,旋即擎起手中长刀,尽可能的挺起身版,而豪声说道:
“王将军,当年你被迫叛逃,我也知道你的苦衷,的确是先主的长儿不成器,无端迫害我等旧臣宿将,所以我也不会叱骂你是背忠忘恩只是每个人各有活法,既然你转而做了魏国的军将,势必要覆灭我等追随先主打下的江山社稷那也就不必再废话了,尽管放马过来便是,老子唯有死战而已!”
王景仁闻言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叹息一声,便举手往前一挥他身边的将佐即刻厉声喝令,周围一众甲士驱使战马甩开四蹄,便朝着周本直接冲杀了过来。
天地苍凉,周本只身一人,面色决然,悲壮满怀,突然又嘶吼一声,也断然擎起长刀,无所畏惧地向着迎面涌来的魏军骑众冲杀而去
怒目圆睁的周本早已拼到了油尽灯枯,在他身旁又倒下几具尸首,而残破的甲胄之上,也尽是大大小小刀砍枪凿的痕迹躯体上交错的刀伤枪疮遍布,整个人几乎都已染成了血红色。一杆大枪,也捅穿了周本的胸膛,枪锋直接插入泥土,倒也支撑起他的身躯屹立不倒
然而虽已经气绝,周本瞪圆双眼,怒视前方,嘴巴张开仍似要嚎叫一般他表情狰狞,宛然如生,至死也仍透着股凛然难犯的威武气概。
王景仁凝视着周本的尸首,心绪十分复杂,也不住喟然叹息,便对身旁的将佐吩咐道:
“周本与吴国将兵,也都须如我军阵亡的将士一般收殓尸骸,好生安葬”
王景仁旋即又转过了头,再瞟向西面漫卷起的烟尘,面色便立刻沉了下来,与周本厮杀时眼中的敬重感慨之色,也顿时消逝不见:
“宣城守军将周本所部救兵当做弃子,集结兵马向西突围,眼下要攻取城郭也是易如反掌传令命左厢军旅趁势占夺城关,也务必要尽快控制住吴国宫禁乃至城中官衙府署其余将士,随我向西追击。
必然是徐知诰情知宣城早晚要被攻破,再死守下去,也无异于坐以待毙他便趁着我等与周本统领的援军血战之时,便意欲突围脱离险境。哼!他如意算盘打得倒响,可是我朝几路军旅围追堵截,那徐知诰又能逃出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