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知远再度站起身来,拔出腰挎佩刀,瞪圆他那对白多黑少的招子来回扫视,看起来倒也甚是骇人...然而层层叠叠的魏军甲骑蜂涌而至,已将刘知远团团包围住,骑乘的战马也已倒毙,他也根本不可能再从此处突围逃脱出去......
已杀得浑身污血、衣甲残破...刘知远转头四顾,眼见魏军将士不断迫近过来,目光中仍透着股亡命之徒的凶残戾色。然而他其实也很清楚已是注定活不过今日,自己的生命应该也即将走到尽头了......
...刘知远回忆过往,自己年少时节本来极其内向,寡言少语的性子,甚至体质很弱,而经常得病...所以还时常受欺辱歧视。
不甘心庸庸碌碌的混迹一辈子,刘知远知道必须要改变自己,要博一番功名。投军入伍之后,他也凭着坚韧的毅力与一股子狠劲,本来黑瘦孱弱,一脚踹不出来一个响屁来的新兵蛋子,磨砺成每逢战阵最不怕死,操刀杀人毫不含糊的凶猛斗将......
刘知远也并非军旅世家出身,当初还是在社会底层还饱受歧视的落拓少年,后来却成为行伍中以勇猛强悍而著称的军将,期间所付出的艰辛,自然也是可想而知的。
而后受石敬瑭的青睐,便将他留在帐下做为心腹。刘知远在军中的仕途虽然有了起色,可是如今再回想起来,刘知远才发现自己的命运已经与石敬瑭牢牢绑定在一处。而时局演变到这般地步,刘知远感叹既然要一直辅助石敬瑭成就大业,那么眼下身处绝境,也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毕竟按正史线后晋末期,刘知远在河东拥兵自重,对朝廷的诏命阳奉阴违,不按调遣,即便石重贵与耶律德光打响国战,也仍出于保存实力的目的并没有尽全力阻击契丹...可是石敬瑭在世之时,刘知远兼任侍卫马步都指挥使、点检随驾六军诸卫事、诸镇节度使等要职,也从来未曾打算背反他追随的主公。
也是等到后晋灭亡之后,刘知远才于太原称帝,建立后汉政权。然而他越过后晋末帝石重贵的年号开运,直接沿用的是石敬瑭的年号天福。考量先前的李从厚、李从珂、石敬瑭,之后的刘承佑、郭威...中原王朝帝位更迭,几乎都是以下克上,权臣叛乱兵变将在位的皇帝赶下台,而刘知远夹在中间,在五代十国这段时期,倒也显得难能可贵了......
所以刘知远固然有野心,也具备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狠辣魄力,然而他对石敬瑭忠心耿耿这一点倒是没得说的。故而刘知远虽然对石敬瑭投靠契丹,利用外族成就霸业的抉择表示赞同,却对他那主子拜年纪要小了十几岁的耶律德光为义父,则觉得有些丢不起那人...但是石敬瑭选定的路,刘知远也只能跟随下去,直至走到穷途末路。
环视周围杀气腾腾的魏军将士,刘知远面如生铁,仍不愿显露出半分胆怯与沮丧,可眉宇间却已难掩怅然之色...未过片刻,他便见夏鲁奇绰枪策马驶来,犹如铁塔般的身形端坐在雄俊的战马上,睥睨俯视,又厉声喝道:
“刘知远,你已逃不掉了!甘愿由契丹胡虏驱使尔等做鹰犬用,如今死到临头,也是咎由自取!你是自己做个了断,还是要我再费些手脚送你上路?”
刘知远闻言,倒不由的冷笑一声...若是按史载轨迹,契丹覆亡后晋,而耶律德光登殿接受朝拜,诏令改国号为大辽,占据河东,而抵御契丹时出工不出力的刘知远第一反应,也是派遣心腹奉三表禀奏契丹,一贺耶律德光入汴,二称太原夷夏杂居,戍兵所聚未敢离镇,三则称在确保道路畅通的情况下,向契丹进奉贡物;
然而确定契丹人无法久居中原之后,刘知远便立刻翻脸,疾呼“戎狄凭陵,中原无主,令藩镇外附,吾为方伯,良可愧也!”...遂断绝向契丹进奉钱帛,宣抚慰劳保卫地方、抗击契丹的军民,下令收复失地,对占据中原各处的胡虏一律诛杀......
做为一个沙陀人,刘知远又立国号为汉,而招拢诸地汉人臣民纷纷投诚归附。又正好赶上辽军大举撤返,耶律德光也在途中病逝,致使国内爆发耶律阮、耶律李胡争夺帝位的内乱,他浑水摸到一条大鱼,才得以建立五代时期的第四个中原称正朔的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