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黄口小儿,倒还有几分胆气,也不过是侥幸斩了黄巢的首级,若是老子撞大运逮到黄巢,你以为俺便杀不了他?”
李罕之气极反笑,他腰间挎着的那口颇有些份量的长刀再度出鞘。与此同时锋刃森寒的唐刀也被李天衢绰在了手中,眼见似要与李罕之动手厮拼!
以眼下的形势而言,李天衢当然清楚现在不宜与对方公开为敌,但当面笑嘻嘻,背后再捅刀子的路数对可是李罕之这么个滚刀肉习性的恶汉是不适合用的。毕竟那种先是与对方称兄道弟,伺机翻脸立刻下毒手的法子,不但到底还是朱温玩这一手的段位更高,而且以李罕之这厮的为人秉性,若是息事宁人的退让,他便越以为你软弱可欺,更会被他缠上赖上而永无宁日。
所以李罕之若是从一开始摆出副无赖强盗嘴脸,也就只有以强硬的态度对待。而李天衢心中也在寻思,暗付就算你又坏又莽,可当真莽到了丝毫不顾忌秦宗权方面的反军,而就是要与友军起无谓的冲突不成?
也不止李天衢、李罕之两方将帅,他们麾下兵马也都齐声叫骂起来。而河阳军方面,李罕之麾下有个唤作李瑭的将官做污言秽语骂不绝口,又使了个眼色,也要示意身边属下吩咐军士擎起弓弩,向李天衢那一众将士对准过去。
而李天衢这边,安仁义探向硬弓的手指微微一动,随即快到只一眨眼的功夫,硬弓骤然间被擎起。紧绷的弓弦已然回弹,一支箭簇嗖的掠空而出,直直钉在李瑭头戴兜鍪上撒着红缨的位置!
“铛!”的声劲响,李瑭陡感脑壳一震,浑身也登时骇出了一身冷汗。安仁义却似乎从来未曾正眼瞧他这边望来,只是森然的说道:“若再敢妄动,便教你眉间插花。”
河阳军一众弓弩手虽被安仁义这一手给震慑住了,可李天衢、李罕之彼此说僵了眼见便要动手,他再一出手,双方将士也顿时炸了锅。张归霸擎刀在手,高声喝令亲随军士做好火拼的准备;张归厚踏前数步,猛的摆动开手中大槊,猛烈的破风声呼呼卷起,当即骇得周围正要发难的河东军将兵连连退后数步;
虽然与李天衢一并来到李罕之所处寨棚的亲随军士不过百来人,可面色冷峻的葛从周忽然打了个唿哨。就在不远处就地整歇的其余义成军将士先听得喧哗声乍起,也都纷纷跳起身来,一时间呛啷啷刀刃出鞘的摩擦声不绝于耳,义成军与河阳军两方将士队列泾渭分明,各自人群当中都耀起一片片的寒芒,相互呵斥叫骂,非但剑拔弩张,本来是联合出战的友军,恐怕要酿成大规模冲突内耗相残,也是一触即发!
李天衢本来与李罕之怒目而视,忽的却有种被毒蛇盯上的蹊跷感觉,当他拿眼角余光下意识的往旁边乜去,也正从一众也已抄起兵刃在手的河阳军兵卒身上掠过。
彼此眼神短暂的对在一处,然而李天衢很快又收回目光瞪视向李罕之,眼下他还尚不知道名头的杨师厚却是目光凛然,他那一对招子也正朝着李天衢身上致命处来回游走着
“李节帅、上官还望住手!眼下当然是战事要紧,又怎能同室操戈?”
眼见双方便要动手火拼,符存审先前便已察觉到苗头有些不对,他当然也很清楚李罕之的为人秉性,眼下却也只得奋不顾身的挡在了李天衢、李罕之当中,立刻又高声疾呼,仍试图平息争端。而李罕之见状把眼一瞪,当即叱骂道:“符存审,须记住你是跟着老子混饭吃的!何况俺的事,哪里有你这小兔崽子说话的份?”
虽然李罕之随即便将符存审推搡开,可是当他再瞪视向分毫不肯示弱的李天衢之时,心中也不住暗骂了声,毕竟以他如今的处境而言,当真也不便把事做得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