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这个道理,我也当然明白,只不过有些事,固然要未雨绸缪,可还有些事,也是要顺势而为的。先生只须知道,我的确不甘于只掌控这数藩之地,逐鹿中原、成就霸业,直到人心归向之时,该是我的,我也自然会去争。
只是这条路,到底还要一步一步走,而以后依据时局演变,这路还要如何继续走下去...到时也自然要仰仗先生与诸位群策群力了。而会许以追随我打天下的功臣前程,也不会是仅仅隶属藩镇的幕僚属臣。”
话不必说透,李天衢如今已享郡王爵禄,统掌几处藩镇,如果他仍不知足还要开疆拓土...倘若当真能够成事,那么他终究会走到哪一步?李振绝顶聪明,自是一点就透,他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便朝着自己投从的主公恭声表态效忠。
虽说这李振心胸狭隘、为人阴毒...可李天衢也很清楚他所能想出的计策多是毒计,思维策划也极为精密狠辣。更关键的是,这厮也是五代时节最出色的说客。
极善于洞察人心,看破对方软肋,只要李振觉得时机已然成熟,按史载做为朱温派出的使者屡屡与他方势力交涉协商,以出众的口才促使对方接受,也几乎是无往而不利。甚至凭着他那一张嘴,诱骗得唐廷满朝公卿,乃至淄青军王师范放弃抵抗,直到朱温挥起屠刀落向他们的脖颈之际,方知是被李振算计得死于非命......
李振这厮,会有大用处...而且李天衢心说我也没指望他会是以死殉节的忠臣,便如对待张全义的态度那般,倘若我真无能到被其他势力给灭掉的地步...也由得你们另谋出路,而这李振到底是个聪明人,他为谁卖命能够收获更多,自己也能掂量得清楚。
但也务必留意要限制他的权力,起码现在己方领地与国都长安路途遥远,还隔着朱温、李克用等强藩。所以李振还并未极力主张加入尽控制住唐廷皇帝的争夺战中...真要到了那么一天,这货也将会极力主张对朝廷贵胄权臣、乃至皇帝李晔赶尽杀绝,李天衢心想有件事也必须要让他预先知晓:
唐朝早晚终究要亡,而唐廷皇帝倘若也是难逃一死...可是他却绝对不能死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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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被李天衢暂且任命为泰宁军长史,也就相当于藩镇节度帐前的秘书长一级的官阶。据江南那边传来的战报,被钱镠麾下大将顾全武挥军攻破越州治所外城,只得退守内城的董昌也只得接受劝降,出城为钱镠所部兵马擒获,却在押赴往杭州的路途中投江自尽,而由他篡立的大越罗平国一百多名叛臣,以及董昌满门三百多口受株连悉数被斩,这一场更像是场闹剧的地方叛乱,至此也被迅荡平。
钱镠凭再度讨逆平叛的大功,受封赏为两镇节度使,再得加官进爵自然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是还没等朝廷诏令传来,钱镠回过头来又要专注于同杨行密的对抗当中,双方剑拔弩张,江东战乱尚无法消弭...虽然较之孙儒作乱、董昌背反的时期局势相对稳定,可当地百姓忧心忡忡,也实难安居乐业;
至于马殷被孙儒残部推举为主,率领七千余兵马进入江西地界,南下前往洪州,旋即转战豫章,很快也将杀入湘楚之地。然而流寇所过之处,鄂、湘、赣诸地同样也是人心惶惶;
同一时期,国都长安那边,却又因河中节度使王重盈病故之后,他两个儿子王珂、王珙争夺节度使之位,李茂贞、王行瑜、韩建等军阀却又以皇帝李晔将节度使之位赐给王珂为由,便又一次的挥兵至长安兴师问罪,又逼迫李晔诛杀李溪、韦昭度等朝中重臣...李茂贞还留下其养子李继鹏留在长安控制皇帝。然而这一次,由李克用亲自统领的河东大军,过后不久,却又杀至长安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