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逃入福建地界之后,闽王王审知虽然仁德宽厚,也绝对不会加害这个以往在民间风评极佳的近邻。可是卢光稠毕竟已经与杨行密结仇,他若是再有收复失地的打算,却不是会波及到他闽国,也给吴国兴师问罪的名义?
然而吴国大将田頵煽动江北诸州易帜倒戈,投靠了比吴王更为强势的魏帝,这也致使魏、吴两国的关系急速恶化。王审知遂劝说卢光稠,我闽国地狭民少,长久以来也受吴国威胁,还须向北面魏帝称臣,有大国庇护,才好震慑得吴国不敢妄动。
而卢刺史客居我邦,只怕也没有夺回故土的机会...魏帝既与吴王结怨,若前去投从,想必魏国也必然会厚待您一行人等。而我闽国与魏国走海路来往通商,也自会悉心安排卢刺史乘船北上。
卢光稠也知道王审知已极是礼遇善待,可是也未尝不会把他当做烫手的山芋,急于恭送出去,以避免吴国还要把战火烧到他闽国的可能。心头虽然愤懑,可卢光稠也是豁达豪直的性子,赖在闽国死活不走的事他绝对做不出来,所以便任由王审知安排,乘船走海路把他们送到了魏国地界。
如今仍然只得寄人篱下,卢光稠也不知李天衢会如何对待自己。他心中反而甚为忧虑:
我当年揭竿而起,是为了保障虔州父老乡亲的生计安宁,更不愿继续为唐廷暴政盘剥,还要防备周边割据藩镇兼吞侵害...这些年来也都是问心无愧,未曾违背了当初举兵起事之际所发的誓言。可说到底,我到底也是反军首领出身。
至于那魏帝李天衢...虽然他雄踞中原,势力冠绝诸国各藩,而且施仁政抚民风评也向来不错,但是当年名动四海的冲天大将军黄巢,可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他是凭着剿除反唐魁首的大功,才被受封为一方节度,进而成就霸业。倘若彼此撞见,在他眼里,我恐怕还会是要剿除争功的贼头......
而如今李天衢更是建元称帝,是否又会对我这等趁着对抗朝廷、藩镇而打下基业的人物更为提防?
心中正担忧暗付时,卢光稠却忽的听见前方一阵喧哗声起,又立刻抬头注视前方。
虽然年纪老迈,可他那一双仍不失锐利的眸子微眯眺望,只见道路有一众仪仗行来,有宿卫军士、内侍官吏那似众星拱辰那般拥簇着一人走来。
然而那一众仪仗当中竖起鸾旗黄麾,卢光稠又见迎面走在最前面那人身着衮袍锦服,他也不由的更为疑惑,脸上也满是惊疑不定的神情。
对面来的那个人,会是魏国帝君李天衢么?这又怎么可能?虔州为吴贼侵吞,已是有家难投,再无倚仗,先前听闻魏帝当真肯召见我等,便已有些出乎意料之外...而这才行入皇城没多久,他又是什么身份,怎会纡尊降贵的亲自前来相迎?
然而卢光稠仍然不敢确信之时,在旁身旁引路的内侍官便已止步肃立,并朝着前方走来那人施礼禀说道:
“微臣奉旨,迎请卢刺史入宫前来觐见,而陛下亲至,臣等在此恭迎圣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