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听到这话时,终于火了。</p>
天和笑道“糟了,那我得怎么办对不起,真对不起,我还以为您没发现呢,我这点小伎俩,怎么骗得过关总呢老板，您冷静点，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要么我看,我还是给您磕个头赔罪怎么样”</p>
说着天和左右看看，正要找地方给关越下跪，佟凯瞬间惊了,没见过两人像神经病一样吵架的场面，赶紧道“闻总使不得使不得完蛋了”</p>
关越起身,回了总裁办公室，门发出“砰”的一声响。</p>
天和收拾了电脑,抱着出去，佟凯看看办公室，又看天和,转身跟着天和,离开前台。</p>
普罗在耳机里说“我搜集到了初步信息,华尔街总部对关越发起的跨国融资与并购，表示了很大不满,也许将派来一位副总，分散他的决策权。他觉得自己到处被人利用，连你也”</p>
佟凯道“天和，你去哪儿”顺手帮天和按了电梯。</p>
天和说“找我以前的财务长。”</p>
佟凯与天和进电梯，低头看手机，说“关越这两天麻烦事儿有点多，你不要放在心上。”</p>
“他说得对，”天和平静下来，说，“如果不是因为破产，我不会来求他。眼下的这一切，全是他给我的。像我这种废柴，只能靠耍心机唤起前男友的同情心，利用他来帮我保住家业，作为一个依附者，有什么尊严可言”</p>
佟凯笑着说“生这么大的气。”继而伸手捏了捏天和的脸。</p>
天和走出公司楼下，站在阳光下，普罗说“我通知了小刘来接你，三分钟二十三秒后抵达。”</p>
天和转头看佟凯，眼神十分复杂，忽然想告诉他许多事的真相，却终于忍住了。</p>
“好好对你的男朋友，”天和说，“我能感觉到，他很爱你。”</p>
佟凯说“关越也很爱你，他只是小孩子脾气，一会儿就想通了。”</p>
“我现在觉得，当初我该直接申请破产，”天和说，“像关正平叔叔一样，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安静住着，过隐居生活算了，方便让手下的小律师帮我做两份合同吗我打算为ee重新招人，需要为聘请ceo和高级法务顾问做准备。”</p>
佟凯说“涉及股权结构调整，我建议股份不要给他们太多，我亲自帮你做吧，人选呢需要帮你介绍吗”</p>
天和想了想“有人选了。”</p>
佟凯“那行，合同明天发给你，空了和你商量个事儿，是这样的，我打算摊牌了，具体细节我实在装不下去了，可是突然拆穿，又显得有点奇怪。”</p>
天和“你可以考虑下循序渐进，比如突然成为了暴发户之类的。”</p>
佟凯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对”</p>
天和朝他挥了挥手，车头也不回地开走了。</p>
汇丰大厦前，冷风吹来。佟凯正要转身过安检，关越却从里面快步出来，站在门外。</p>
佟凯“已经走了，我帮你喊他回来”</p>
关越沉默不语，稍低下头，两手搓了搓脸。</p>
青松公司彻底炸锅了，整整一下午，通讯软件上全在讨论老板与闻天和的关系，许多问题一瞬间得到了最完美的解答。</p>
但下午关越没有回公司，只在金融区里走着，走到公园绿地里晒了会儿太阳，佟凯则跟在关越身后，说“你会感冒的，外套也没穿就下来了，好歹找家咖啡厅坐着。”</p>
关越沉吟片刻，掏出手机，把印度发来的消息转给佟凯看，里面是长达数页的报告。</p>
“妈的。”佟凯看了个开头就说，“太赤裸裸了，这吃相实在太难看了。”</p>
关越转身进了咖啡厅，佟凯边看边走，险些撞上门，说“你不能让那边派人过来，马里奥压不住这儿。”</p>
关越没说话，侍应送上白水，佟凯随便点了两杯饮料，彼此都没有喝。</p>
“所以你看，你的个人风格导致了整个青松的高度集权化。”佟凯说，“你甚至没有一个能在关键时刻镇得住场面的副总，一旦你接受这次回调，华尔街对青松中国的接管，将毫无阻力。”</p>
关越沉默，在沙发上稍稍躬身坐着，眉头皱了起来。</p>
关越反手，手掌朝向自己，手背朝佟凯，利落比了两根手指。</p>
佟凯“快两年了，我还记得当初帮你给青松中国改组，那段时间焦头烂额的，简直不想再去回忆。”</p>
关越侧头，望向隔壁的另一家下午茶店，不远处，天和与另一名穿着西服的男人进去，坐下。</p>
佟凯“咦他又回来了”</p>
关越始终没有开口，只是远远地看着天和在落地玻璃后的侧脸，他的五官漂亮而完美，天和的外祖父家好几代都有华裔血统，到了他的母亲身上，则是充满东方风情的黑发大美人，日耳曼裔特征已经很少了，唯独眉眼之间能看得出极其细微的混血特征。</p>
闻家三兄弟一个比一个长得帅，闻天衡粗犷不羁充满浪子魅力，闻天岳则带点雅痞气质，到得天和身上，造物主将他所有的恩赐，都赋予了闻家这最小的儿子。</p>
佟凯起身，拍拍关越胳膊，说“下午还有约，你再仔细想想吧，我知道一旦你下了决心，就不会再回头了。”</p>
关越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天和。</p>
对面的西餐厅里，天和漫不经心地用叉子玩面前餐盘上的冰淇淋。</p>
eues曾经的财务长梅西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在朝天和唏嘘自己的窘迫状况。</p>
“上厕所，只能用一格纸。”梅西说，“老婆要和我离婚，女儿问爸爸，别的小朋友都有梵克雅宝的项链，我也想要，你说，当男人当到我这份上，我还有什么尊严可言连梵克雅宝都买不起”</p>
天和“现在就连幼儿园都这么纸醉金迷了吗”</p>
梅西又说“对圣诞节，他们幼儿园组织活动，有个家长，包了一个俄罗斯的马戏团，我呢干脆自己上去，给小朋友们表演卷舌头，你说我惨不惨你看就这样”说着梅西把舌头朝中间卷起来，指着嘴巴，让天和看。</p>
天和“”</p>
梅西叹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别人家的孩子，暑假不是去卢浮宫就是去冬宫看画，我女儿只能在家帮她妈妈剥蒜；失业这事，到现在我都不敢告诉家里，圣诞节，老婆找我要礼物，我托人去买了个高仿的包，她高高兴兴地背了。结果去幼儿园时，被一个五岁的小男孩指着说阿姨，你这个v仿得真好。”</p>
“你知道我老婆让我跪什么她让我跪跑步机跑步机最大档的你能理解跪跑步机的感受吗”</p>
天和“实话说我不太能不过我正在努力地想象。”</p>
梅西稍微镇定了点，说“天岳有消息了”</p>
天和“这就是我约你出来的目的。”</p>
天和约梅西出来，目的是闲聊下，他发现梅西正在公园的长椅上坐着，梅西先前找了另一家游戏公司，没想到刚入职一周，公司就倒了。再找，又倒，连着找了三家，统统扑街。</p>
每天梅西也不敢回家，带着电脑出来，投了简历，就在冷风肆虐的公园里坐着，毕竟老婆给的零用钱每天只有三十五块，这杯咖啡钱最好是省下来，免得女儿找他讨零花的时候拿不出来。</p>
去好点的公司面试时，梅西又不想把ee差点破产的原因推到老板身上，于是就这么四处蹉跎了好几个月。</p>
天和也没想到梅西过得这么郁闷，但他目前还无法彻底决定，接下来要不要继续用他。这名财务长是父亲去世以后，哥哥亲自招回来的，陪ee度过了许多个岁月，人品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不像许多公司的财务一样，敢于当面怼老板。</p>
翻来覆去地说了快一个小时，天和让人来埋单，梅西说“已经埋过了，我刷了信用卡。”</p>
天和“这样不好，还是我来吧。”</p>
天和点了单以后就没碰过面前的冰淇淋与蛋糕，梅西只喝白水，结账结掉三百五。</p>
梅西说“没关系，我慢慢还吧，也就十天。”</p>
天和被这个举措彻底感动了。</p>
梅西说“我还在打听天岳的下落，每天等面试之前，我都会给他打一个电话，总有打通的一天。”</p>
这句话促使天和决定继续聘用他，说“梅西，继续过来帮我公司管钱吧，年后上班。我先给你开一份年终，好回家过春节，给你老婆买个真包。”</p>
梅西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天和，眼泪流了下来。</p>
“打包两份甜品给他带回家，谢谢。”天和朝侍应说。</p>
梅西马上说“二老板，再来一份可以吗，我丈母娘今天晚上刚好过来。”</p>
普罗“天和，关越来找你了，我想他也许是打算道歉。”</p>
天和埋过单，忽见关越朝着这家店走过来，不知道他怎么发现自己的。</p>
“回家休息，等我通知，然后就不要叫我二老板了，我现在是大老板”天和朝梅西说，梅西握着天和的手不放，天和几次想抽却抽不掉，顺势胳肢了他一下，梅西顿时发疯般地哈哈哈大笑，笑声里洋溢着重获新生的狂喜，天和觑机礼貌抽开手，面无表情地转身，整理了下围巾，走出店外。</p>
关越来到门前，推门，天和推另一边门，两人擦肩而过，天和话也不说，直接走了。</p>
关越停下脚步，没有回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