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p>
“小驴,”天和快活地说,“我们来打雪仗吧小狗邀请你一起打雪仗”</p>
江子蹇委顿不堪,一身睡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发呆,见天和终于出现了,正要朝他号啕诉苦，却被天和拉了起来。</p>
“给他换衣服”天和指挥道。</p>
司机小刘与保安进来，给江子蹇换上衣服,方姨说“快去刷牙。”</p>
方姨给江子蹇戴上毛线帽,把他推了出去,天和帽子、手套，一身装备齐全，当场一个雪球砸了过来。</p>
江子蹇顿时大叫一声,被雪球砸中，愤怒道“给我等着”</p>
江子蹇四处找找,找了双天和的雪地靴穿上，抱起一大坨雪追在天和身后,快追到时，天和蓦然转身，朝着树一招回旋踢,江子蹇把那坨雪砸了出去,砸得天和满身,自己则差点被雪埋了。</p>
“又失恋了吗”天和一个雪球过去，砸了江子蹇一头。江子蹇一个雪球回过去,怒道“我需要老婆不是雪球等等，雪球机呢我就不信了”</p>
“方姨快快咱们家的雪球机”天和喊道。</p>
江子蹇“找帮手普罗，帮我打小周的电话”</p>
闻家佣人把制雪球的机器拉出来，开始朝里面铲雪。天和转过炮台，“砰砰砰”雪球连发，开始扫射江子蹇，江子蹇狼狈不堪，边喊边跑边躲。</p>
不一会儿，江家的劳斯莱斯来了，小周赶紧下车，指挥司机把另一个雪球机拖下来，拉到树下。江子蹇拖过机器上的一杆雪球炮，“砰、砰”地点射天和，小周掏了几个雪球，快步冲锋，过去砸天和。</p>
方姨“哎哎小周你干什么小刘还不快去帮小天”</p>
紧接着，闻家的司机、厨师、保安全部加入了战团，与江家的人开始打雪仗，场面一时混乱不堪，天和还要注意当心别打到自己人，最后弃了雪球机，过来抓江子蹇，喊道“普罗帮我控制雪球机”</p>
奥迪r8开了过来，大门外也没人看，关越下车，摘墨镜，一脸疑惑地看着闻家前院大草坪上的混战。</p>
“啪”的一个雪球飞来，打在关越脸上。</p>
关越“”</p>
江子蹇与天和同时放声大笑。</p>
关越一身黑风衣，手套还没摘，当场一个飞身跃过围栏，潇洒落地，躬身抓了个雪球，侧身后退，摔在江子蹇头上。</p>
关越“方姨不要下来地上太滑了”</p>
方姨要是摔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天和忙道“对对”</p>
现场越来越乱，关越追着江子蹇要砸他，天和便到背后去偷袭关越，紧接着喇叭声响，银白色的奔驰老爷车开了进来，停在大铁门前。</p>
佟凯下车，摘墨镜，关上车门，大喊道“我来了”</p>
旋即他也不问场中敌友，直接杀进了场中。</p>
天和“”</p>
佟凯怎么也来了</p>
天和忙道“关越快、快看，佟凯来了怎么办”</p>
关越马上转身，抬手护着天和，江子蹇一个雪球飞过来，打在关越手臂上。佟凯过来，还看不清是谁，一个雪球直接招呼在江子蹇脸上。</p>
佟凯“哈哈哈哈”</p>
江子蹇大喊一声，转身找了雪球往佟凯脸上砸。</p>
江子蹇“哈哈哈”</p>
佟凯赶紧抹脸，江子蹇的笑声倏然止住，两人对视。</p>
“普罗”关越站在场中，一声震喝，“集火”</p>
两台雪球机同时调转炮口，朝着江子蹇与佟凯所站之处，开始了大火力轰炸，顿时雪粉喷射。一轮狂轰滥炸后，树上的雪“砰”一声砸下来，把两人一起压在下面。</p>
一小时后，开早饭了。</p>
佟凯与江子蹇被砸得狼狈不堪，佟凯还在擦脸，江子蹇喝茶时手有点抖，小周与埃德加两名管家一左一右，站在各自家的少爷身后。</p>
天和一脸淡定，漫不经心地喝咖啡，餐桌上各吃各的早餐。佟凯面前是巧克力酱吐司与火腿、鸡蛋布丁；江子蹇吃粤式茶点喝铁观音；关越看报纸，吃焗豆冷熏火腿奶酪三件套；天和喝燕麦粥。</p>
真是难为了方姨，天和心想，居然一个小时里能搞定四个习惯完全不同的人的早饭。</p>
佟凯认真、严肃地说“闻天和，你居然”</p>
关越严肃地说“唔，所以怎么样”</p>
佟凯终于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却奈何不得两人。</p>
“天和，你太过分了。”江子蹇说。</p>
天和礼貌点头，江子蹇猜到了真相，居然一早就知道他五指痉挛，只得手指凌空点点天和。</p>
餐厅里阳光灿烂，方姨让佣人手持四张黑胶唱片，轮流往唱片机上放，先放巴赫，然后换贝多芬，再来换施特劳斯，最后换肖邦。</p>
天和“今天的音乐组合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累吗就听贝多芬吧。”</p>
佟凯“人也很奇怪。”</p>
江子蹇“你说谁奇怪吃完早饭你就该走了吧。”</p>
佟凯“我来找闻总，你是这家主人”</p>
江子蹇“对”</p>
关越“提醒你们，注意一下唱片机。”</p>
天和“那是我让放的我今天正好有事，要出门一趟，有什么仇什么怨，是不能说开的呢大家要学会接受现实，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p>
江子蹇看着桌子对面的佟凯，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天和又说“给个面子，别在我家里吵架，否则我要揭老底了。”</p>
江子蹇与佟凯都有太多把柄抓在天和手上，只得忍了。</p>
天和正想认认真真地解释，我以为你们会好好在一起，至少这个真相不该由我来揭穿，我已经暗示过许多次了。</p>
关越却翻过一页报纸，替天和接了话，云淡风轻地说</p>
“有意见冲着我来。”</p>
天和不敢喝粥，怕被笑呛着，看了眼江子蹇，意思不言而喻，江子蹇知道天和铁定希望他好，于是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p>
“算了，总之，我现在认清他的真面目了。”江子蹇说。</p>
佟凯不耐烦道“快吃早饭吧，你的皮蛋瘦肉粥都凉了。”</p>
江子蹇“关你什么事我喜欢吃凉的。”</p>
天和朝江子蹇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一下佟凯，不要吵个没完，江子蹇正郁闷，只得作罢。孰料佟凯却发现了天和这个狡黠的眼神，又不爽了，说“你就不能真诚地、好好地沟通吗非要把人气死才开心”那话朝着天和，却是说给江子蹇听的。</p>
天和喝了点燕麦粥，答道“不能，因为我最喜欢强词夺理了。”</p>
佟凯“”</p>
江子蹇朝关越说“关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非要看我笑话”</p>
“因为你和我前任走得太近了，而我是个容易吃醋的玻璃心。”关越随口答道，又一瞥天和，皱眉示意快点吃，不要玩了。</p>
江子蹇“”</p>
早饭后，江子蹇一脸没事人一样，站在走廊前逗天和的鹦鹉，佟凯则抱着蓝猫，坐在沙发上看书。</p>
“我们出去办事，你俩消化消化就各自回家吧。”天和看两人，再看外头，江子蹇与佟凯的车不见了。方姨给二人准备了咖啡与点心，天和本来想问你俩什么时候回去，却没开口。</p>
江子蹇“等你回来。”</p>
佟凯“你不介意的话，我就住在你家了。”</p>
天和“我当然介意”</p>
江子蹇家里没人，父母都到国外去了，待家里也是无聊。佟凯刚辞职，正没事干，两人居然都不走，只把管家打发回家。</p>
“普罗，接梅西。”天和上车，朝电话那边的梅西说，“采购好了吗”</p>
梅西“旧金山已经把样品送上飞机了，下午就能到。下一批订单是一千六百六十万，需要关总先预签字，这样我们才能随时打款，那边款到了才愿意发货。”</p>
梅西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天和昨天让他买点东西，今天对方就把样品托上了飞机。这名财务长最擅长的就是夺命连环ca，一直打电话，打到你抓狂为止。</p>
“发过来。”关越也没问是什么。</p>
车载显示屏上现出关越的邮箱，关越按了下指纹，邮箱便自动开启，调出该邮件。关越有点意外，却想到是普罗做的，便右手握方向盘，左手探过来，在邮件里的签字处画了几下作电子签名确认。</p>
梅西那边挂了电话，挂之前说“我现在去机场，把样品送到公司。”</p>
“梅西其实挺能干。”天和说。</p>
关越答道“我从来没有嫌弃他。”</p>
关越会用自己的财务长，这令天和心情很复杂，毕竟每个公司的财务都必定是老板的心腹，原本天和只打算让梅西分管ee，却没想到，总助与财务长，这两名最重要的助手，关越都毫无异议地启用了。</p>
现在公司的基础配备财务长梅西是天和的人，总助也是天和的人，法务是关越的人，人事是江子蹇派过来帮天和的但听命于梅西。前台与行政总监是关越的人。</p>
这个组合实在是混合得太彻底了，天和与关越各自的手下还相处得很融洽，真要做权力分割，想摘也摘不开。</p>
而这也就意味着，关越不管在ee还是在越和的事务上，都默认了所有流程但凡天和想知道，随时全透明，人事更允许天和随时插手。等佟凯真要和江子蹇谈上，多半也是朝着天和这边的。</p>
但天和始终担心，像梅西与总助这两个二哥带出来的人，无法胜任关越的高要求，只希望他们能快点成长吧。</p>
东江公园里刚下过一场雪，天和进了公园，四处看。廖珊雪后来这里遛狗的可能性是很高，阿拉斯加犬应该会喜欢下雪。</p>
天和轻松地说“那就来碰碰运气吧。”</p>
不远处的遛狗区，一名小个子女孩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蒙着脸，戴着毛帽，只露出双眼，坐在长椅上，膝前搁着一部笔记本电脑，正在飞快地打字，像在写一篇论文。</p>
她背后是被围栏隔起来的一小块区域，场边有工作人员看着，阿拉斯加与几只小型犬正在欢快地滚雪地。</p>
“天才廖珊。”天和说。</p>
廖珊淡定地说“干吗，神棍”</p>
天和有点意外“你居然知道我”</p>
廖珊“简直如雷贯耳，我根本没想到，居然有人能用bug写出一个量化交易软件。”</p>
天和“哈哈哈哈”</p>
廖珊“”</p>
廖珊没有抬头，天和忙摆摆手，想起那天在俱乐部里与quant们的讨论，她果然这么说了。</p>
天和“来我公司上班吧，大家都是做木马的。”</p>
“你家不是做木马的，”廖珊自然知道ee的典故厄帕俄斯，西方神话中，特洛伊之战里，特洛伊木马的制造者，“你家是做bug的。”</p>
廖珊手上不停，始终没有抬头看天和，说“而且我也不想和那边的西方龙打交道，让他离我的狗远点。”</p>
“哦不。”天和侧头看远处的关越，这个时候，关越正伏在栏杆前，看里头打闹的狗，廖珊那只巨大的阿拉斯加趴在栏杆前不停摇尾巴，吐着舌头，关越正稍稍抬起手，逗它玩。</p>
天和无奈道“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烦关越”</p>
廖珊“分析师们总是提心吊胆，生怕被ai抢了饭碗，所以尽最大的努力来攻击ai，你不讨厌他么”</p>
天和说“他不是分析师，廖珊，不过我发现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嘛，你去俱乐部了”</p>
廖珊“只是无意中在某个邮箱里，看见了新金融下一期的产业通稿而已。”</p>
天和“你黑一家杂志的邮箱干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着。”</p>
廖珊噼里啪啦地写她的论文，答道“你不也经常做吃饱了撑着的事。”</p>
天和诚恳道“那倒是的。”</p>
廖珊“你找冯嵩过去，自己再亲自带一组，完全就可以了。我既不喜欢在商人手底下干活，更不懂带团队，今天要不是你亲自来，我连解释都不想和你解释。”</p>
天和“冯嵩不来，理由和你一样，我保证，你们在真正认识了他以后，都会喜欢他的。”</p>
廖珊“你凯子对科技公司很不友好，充满各种嫌弃，这个总没错吧上回产业峰会上还嘲讽在场的科技公司，觉得他们都把基金当傻多速。让他去投资鳗鱼饭不就好了。”</p>
天和“你连这都知道”</p>
廖珊“可以不要这么惊讶吗”</p>
普罗“廖珊也是it毕业的，你要提吴舜吗”</p>
天和“不，我怕起到反效果。”</p>
但天和改变了主意，掏出手机，解锁，握着递到廖珊面前，他还没说话，廖珊便淡定地说</p>
“不买二手机，谢谢。”</p>
普罗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廖珊，你好，我是普罗米修斯。”</p>
天和终于使出了杀手锏。</p>
廖珊的动作一停，普罗米修斯说“跳个舞如何”</p>
廖珊随手按了个笔记本电脑上的键，电脑里发出一个女声。</p>
“你好，普罗米修斯，我是雅典娜。”</p>
普罗米西斯“你的语音程序里有一点小bug，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进行一点力所能及的修正”</p>
廖珊“”</p>
“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普罗米修斯道，“所以不能与你谈恋爱。”</p>
雅典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能理解你的情感，但我可以为你搜索谈恋爱。”</p>
普罗米修斯“没有这个必要，雅典娜，你显然还没经历第一次智能升级。”</p>
廖珊终于从自己的电脑里抬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天和。</p>
廖珊“hatthefuckisthis”</p>
天和知道自己成功了，说“所以我需要你，以及由你带领的一个团队。”</p>
廖珊合上电脑，说“普罗米修斯，你做过图灵测试吗”</p>
普罗“你必须先答应入职ee，我才告诉你。”</p>
廖珊“”</p>
天和伸出手，想与廖珊握手，廖珊却摘下围巾，现出全脸，认真地看着天和。</p>
长得好美，天和心想，果然美貌与智慧是完全可以并存的。</p>
“冯嵩怎么说”廖珊道。</p>
天和“我还没有让他知道普罗的存在。”</p>
廖珊怀疑地看天和，这个时候，关越来了，通过他的观察，廖珊解下围巾时，关越就知道，天和应该成功地说服了她。</p>
但关越一来，廖珊就警惕起来，一瞥两人。</p>
天和只是认真地注视廖珊。</p>
廖珊寻思片刻，看天和的手，再看他的双眼，目光游移来游移去，最后没有与他握手。</p>
“冯嵩去我就去。”</p>
廖珊收起电脑，背起包，起身吹了声口哨，阿拉斯加从里头直接蹦了出来，廖珊甩出狗绳，扣在它的脖颈上，走了。</p>
普罗“差一点就成功了。”</p>
“算了。”天和无奈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