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晚上开始,佟凯就忽然觉得家里似乎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p>
家里从管家到这群执事,都有点奇怪,大家似乎对他的人身安全问题,表现出了过度的担忧。先是姐姐打电话来问长问短了一番,恐怕他在国内着凉感冒,管家又特地找来医生，为他做了全面的体检。</p>
从前荷兰那边一周致电一次，确认他是否还活着,而现在,每天姐姐都会给他打一个电话。</p>
佟凯一脸茫然,坐在摇椅上，正打算看会儿书，管家埃德加拿出四条毯子给佟凯看,佟凯说“右边那一条吧。”</p>
埃德加“我建议您把这四条都盖上。”</p>
佟凯惊恐道“你会捂死我吧”</p>
埃德加“这是您姐姐的吩咐。”</p>
佟凯“为什么家里上下，都突然关心起我的健康问题了算了最近确实有点缺乏运动。上次跳伞差点心脏都蹦出来了。”</p>
时值隆冬,佟凯家里繁花盛开，四季如春,家里空气非常清新，外头则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石气，别墅区里有不少小孩在玩鞭炮。</p>
“我决定出去跑一会儿步。”佟凯放下书,一张一张地掀开毯子,去换运动服。</p>
埃德加马上过来,给佟凯塞了一个暖炉，又在运动服里贴了好几张暖宝宝,戴上毛线帽。</p>
半小时后，埃德加带头，一群男执事身着西装，前面两个开路，后面四个尾随，大家各自伸手，跟着佟凯一路小跑，纷纷给佟凯挡狗。</p>
佟凯“”</p>
“埃德加，”佟凯停下脚步，说，“最近发生什么事了么”</p>
埃德加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接过iad，站在一旁，彬彬有礼道“您想听哪个国家的新闻”</p>
佟凯环顾四周“你们这是在搞什么”</p>
一排执事赶紧站直，退到一旁，佟凯难以置信地看着众人，再看埃德加。</p>
“都给我回去，”佟凯说，“回去打桌球泡妞玩电子游戏走走走简直神经病”</p>
埃德加说“荷兰那边特地叮嘱过”</p>
佟凯“埃德加，你想被方姨讨厌吗不想吧”</p>
埃德加“”</p>
佟凯一指家的方向，示意他可以回去了。</p>
埃德加只得掏出一个项圈，说“那您至少把这个戴上，这样一来，卫星定位，就随时能找到您了。”</p>
佟凯“你确定这个不是定时炸弹我怎么看见它还在闪红灯啊”</p>
埃德加“每十秒一次，可以朝卫星发送您所在的地方，这是您姐姐吩咐的。”</p>
佟凯“你们这是遛狗吗就不能换个手环”</p>
埃德加“手环功率有限。”</p>
佟凯“算了算了快回去吧，行，行，我戴着，别再来烦我了。”</p>
埃德加站在路边，朝佟凯挥手。佟凯松了口气，不舒服地调整了下项圈，一脸莫名其妙，跑了几步，拐了个弯，好了，现在终于可以假装路过江子蹇家门口了。</p>
今天是个阴天，佟凯深吸一口气，慢跑过小区，来到江子蹇家门外。</p>
一名五十来岁的花匠戴着手套，一身蓝色工作服，正在清理花园里的杜鹃。</p>
“嗨”佟凯朝花匠打了个招呼。</p>
江潮生把剪下的杜鹃扔到一旁，擦了把汗，说“是啊，是啊。”</p>
江潮生对着杜鹃花，心中凭空生出许多伤春悲秋的感慨春来时杜鹃正当花季，只要照料得宜，势必开得很漂亮，正如江家如今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繁华景象。年初七就要摘帽，酒店遍布全球各地，怎一个“繁华”能简单概括</p>
但学哲学的江潮生，看到花开时，总会想到花谢，到时满地落花飘零，将何等令人悲伤理应给这么美丽的花儿盖一个小温室，想到温室，又想到最疼爱的儿子，江子蹇可不是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终有一天，当迫不得已离开这温室时，便将遭遇风吹日晒、雨淋霜打，最终苦不堪言当真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想到这里，酒店大亨江潮生的内心深处，便不禁沉甸甸的。</p>
江潮生朝佟凯笑着说“你是邻居”</p>
佟凯“对，我就住你们家后头，这么辛苦啊”</p>
江潮生“过年前，得把这里剪完”</p>
佟凯“我家也种了不少荷兰杜鹃有点娇气哟，您种得真不错，有空能来我家帮看看不”</p>
江潮生笑道“不敢当，有时间我过去走走”</p>
这花是江潮生亲自从荷兰买回来的，两人于是隔着铁门攀谈起来。江潮生注意到佟凯脖子上那个过一会儿就闪一下红灯的项圈，有点疑惑，不敢随便放他进来，想来想去，蓦然想起不久前霍兰思代表朝江子蹇说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顿时就紧张起来。</p>
“你们家少爷在吗”佟凯又问，“我有事儿找他”</p>
江潮生“”</p>
佟凯“”</p>
“在，在。”江潮生迟疑道，“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去说声。”</p>
佟凯“谢谢啦”</p>
江潮生寻思良久，走出一个安全距离后，五味杂陈地又看了眼佟凯。一定是霍兰思派来的找江子蹇，只有这一个可能</p>
“小驴。”</p>
“哎爸爸”江子蹇正和吴舜凑在一起，看他打游戏。</p>
江潮生神色凝重道“外面有个人，脖子上戴着个定时炸弹，说有事找你，你有朋友是做这行的吗”</p>
江子蹇“”</p>
吴舜“”</p>
两人顿时紧张起来，吴舜说“不至于吧快过年了，长什么样”</p>
江潮生说“保安盯了他很久了，我看不能让小伙子们上，年纪轻轻的，万一被那家伙抱住，炸个尸骨无存，我怎么忍心让他冲着我来，万一冲着你，爸爸可就”</p>
“爸”江子蹇满脸惊恐，“让我去可我没得罪什么人啊”</p>
江潮生“霍兰思不是朝你放过狠话当时咱们笑笑也就过了，没想到”</p>
江子蹇“”</p>
吴舜说“先不要紧张，我去看下情况，保镖们呢”</p>
江子蹇道“糟了，好几个都回家过年了，这不是持枪，是炸啊保镖一起上也摁不住吧”</p>
吴舜说“能看到监控吗先看监控去。”</p>
江潮生带着两人到了保安室，保安队长如临大敌，盯着屏幕，说“老板，那人走了”</p>
佟凯在外头等得不耐烦，四处走来走去，看见有个小孩自己在路中间站着，赶紧过去，说“你爸妈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p>
“走了就好，”江潮生说，“走了就好。”</p>
“又回来了”保安队长瞬间也紧张起来，指着监控。</p>
佟凯已经把那孩子送回家去，左右看看，背朝江家，监控看得不太清楚，脖子上的卫星定位器还在一闪一闪的。</p>
监控室里站了两名保镖，开始端详，研究项圈闪光的瞬间。</p>
保镖甲说“我在利比亚的时候，见过这种炸弹。”</p>
江潮生“”</p>
“小型的。”保镖乙凝重地说。</p>
江家四个保镖甲乙丙丁，丙丁放回家过年了，与甲乙轮班。</p>
吴舜“波及范围能到多大”</p>
保镖甲“不太清楚，至少也是方圆三四十米了。”</p>
保镖乙“现在关键得找到控制器在哪里。”</p>
保镖甲说“咱们上三楼去，准备雪球机，往里头放一排台球，瞄准他的头部，有希望把他打昏。”</p>
保镖乙说“要么还是从楼上滑下去，把他扑在地上吧。”</p>
江子蹇“不行这样你俩都会丧命的”</p>
保镖乙说“没关系，我们的工作就是保护你们的安全。”</p>
保镖甲脸色一变，心想不要了吧，你不怕死我怕死，我年终还没领呢。</p>
江潮生问“在哪个地方炸的话，家里是没事的，只要别太靠近。”</p>
佟凯穿了身运动服，戴着顶毛线帽，从大门外露出小半个身体，吴舜观察良久，一时无法下定论。</p>
保安队长迟疑地看了一会儿，说“三四十米，可能会炸死咱们家的孔雀，您看，他朝池子外走过去了。”</p>
江潮生“孔雀被炸死没办法，总比人出事好。”</p>
吴舜“千万别放他进来，而且你看他怀里揣着什么不会是手榴弹吧”</p>
保安队长说“老板，不如我从这条路偷偷过去，绕到假山后面，把电棍从篱笆后面伸出去，在背后电他一下，当场就倒了，这电棍，连大象都能给电趴下”</p>
江潮生道“我去。”</p>
江子蹇说“我去”</p>
江潮生“驴”</p>
“爸”江子蹇说。</p>
吴舜“先报警，待会儿警察就来了，我这就打电话给朋友。”</p>
佟凯等了半天，不见江子蹇出来，等得不耐烦了，在篱笆外跳了几下。</p>
“他在想办法翻进来，”江子蹇说，“不能再等了。”</p>
江潮生说“我出去引开他的注意力，把他带到外头没人的地方去。”</p>
吴舜“或者你们可以埋身进篱笆树丛去，突然跳出来偷袭他，把他打昏。”</p>
保安队长说“用电棍吧，电棍最保险。”</p>
江子蹇一把抓起了电棍，冲出了保安室，吴舜马上道“回来”</p>
江潮生正要出去，保安马上一把抱住了他，说“老板您不能去不能去啊”</p>
两名保镖示意江潮生稍安，领带飞扬，跟着江子蹇跑了出去。</p>
吴舜回到保安室，紧张地看着监控，只见江子蹇提着电棍，快步出了花园，左看右看。吴舜马上打江子蹇的手机。</p>
吴舜“不要说话，听我的。”</p>
江子蹇路过孔雀，孔雀朝他开屏了。</p>
江子蹇点点头，示意孔雀安静，这大冬天的，不要激动。两名保镖小心翼翼地跟在江子蹇身后，分开左右，准备包抄。</p>
吴舜“往左一点点。”</p>
江子蹇选了地方，把电棍从篱笆里密集的树后伸出去，吴舜说“往右一点。”</p>
江子蹇调整了电棍位置，吴舜只能看见佟凯那顶毛线帽在外头移动，江潮生说“不不，再过去点。”</p>
江子蹇整只手伸进篱笆里。</p>
佟凯热得很烦躁，拉开拉链，把手炉拿出来，在手里抛了抛。</p>
紧接着，江子蹇的电棍戳了下佟凯。</p>
佟凯“”</p>
“电”吴舜当机立断道。</p>
佟凯一转身，电棍开启，顿时电得他摔在篱笆上，滑了下去。</p>
江子蹇朝摄像头位置比画了个动作，江潮生说“成功了快回来快”</p>
江子蹇朝电话里说“我到外头看看。”</p>
吴舜“别出去千万别出去”</p>
“别离开家”江潮生马上道。</p>
江家的篱笆树墙外，佟凯侧躺在地上，歪着头，手炉掉在一旁。</p>
江子蹇“铁定昏了没关系的”</p>
保镖说“我们去看看，子蹇，你快回去”</p>
江子蹇差点被自己手里的电棍给电到，胆子向来很大的他按了指纹，出铁门外，跑到篱笆墙前，关了电棍电源，先是小心地戳了戳佟凯。</p>
保镖随时护着江子蹇，江子蹇又戳了戳佟凯的项圈，用电棍抵着他的下巴，让他侧头。</p>
佟凯昏迷不醒。</p>
江子蹇一看到佟凯的脸，顿时灵魂出窍，升空而起，飞上蓝天炸成了一朵绚烂的烟花。</p>
方姨正准备过年的菜，炸了一盘带鱼给天和当零食吃。</p>
天和给闻天岳修他掉进锅里的手机，关越一手拿着油炸带鱼喂天和。</p>
张秋换了睡衣，侧坐在沙发上，闻天岳搬了张小板凳坐着，给张秋捶腿，张秋眼皮不抬，手里卷着本竹简，看得昏昏欲睡。</p>
“怎么这么安静”张秋道。</p>
天和莞尔道“因为没什么可说的。”</p>
关越“”</p>
张秋一到，关越当场就老实了，一家之主的气焰瞬间消失，张秋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几次试图朝张秋解释，都被张秋毫不留情地强行闭麦，警告他禁止在自己面前吵架，否则就呼他巴掌。</p>
张秋“叫普罗出来说说话吧，好久没见，挺想他的。”</p>
关越“普罗在罚跪搓衣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