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夫人对孙女喝道“别哭,把弟弟都吓哭了。”
站起来抱着哄。
钱向阳抱起妹妹,说道“祖母,孙儿告退。”
钱夫人站住说道“你们等下,等弟弟不哭了祖母再和你们说话。”
门口站着两个人。
钱宜善恨恨等着大哥,钱宜民痛苦。
钱宜善走进来抱起侄女,对钱夫人说道“娘,你给向阳说这些干嘛?谁把那个孩子抱进来的?”
钱夫人说道“闹着要祖母抱哪,我是祖母不能抱吗?向阳他们离开咱家,这个是他们亲弟弟,得让他们知道。”
钱宜民呆呆的站着,对面的儿子平静的看着他。
“娘说,爹娘性子不和才分开。”
钱夫人怔住,钱宜民……
“爹对不住你们。”
钱向阳摇摇头,道“爹对不住娘,儿子对不住爹。”
他拉着弟弟向荣跪下给父亲磕头。
对不住是因为跟娘走,前面是娘带他们走,现在是跟娘走。
是钱宜民的儿子,钱宜民听得明白,一脸惨白。
钱向阳站起来,接过二叔手里的妹妹,给祖母行礼,给二叔行礼,道“孙儿走了,祖母保重。”
“二叔,侄子走了,多保重。”
又对钱宜民行礼道“父亲,儿子会照顾好娘,照顾好弟弟妹妹。”
钱雨晴紧紧搂着大哥的脖子,一脸的泪水。
钱夫人恼怒道“看看,和他们娘一样……”
钱宜民大喊一声“娘……”
吓得钱夫人怀里的孩子又哭起来。
钱向阳顿了一下,一手抱着妹妹,一手拉着弟弟,往前面走去。
钱宜善赶紧追过来,要抱侄女,钱雨晴不肯撒手。
前面的钱判官看到孙女哭了,以为是祖孙好久没见,夫人惹得孩子们哭一场,没多想。
叶府尹带着外孙们回家。
等钱判官知道后面咋回事,气得给了夫人一巴掌,让她以后不能见儿子的妾和孩子。
回到广信府,钱判官火速把身边的两个跟了他多年的幕僚排到定阳县,并给儿子纳了个二房,一个妾也是妾,多一个也没所谓。
女人不是又怀了嘛,在家待产好了。
之后,在家的妾生了个闺女,外面的妾生个闺女。
在家的妾松口气。
她没想到叶家女竟然这么刚烈,带着嫡子女走了。
走了好,她儿子以后就是大房的老大了。
因为怀孕,只能呆在钱家不能跟着去,老爷给相公纳二房,哼!她才不怕,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相公,原配都能打败,一个妾算什么?
因为怀孕,儿子只好由婆婆照顾,老爷不知从哪接回来一个姑太太陪着婆婆住,儿子由那个姑太太照顾,起名叫钱平,庶出没排行。
她不怕,庶出也是大房目前的长子。
等她生了女儿坐完月子后,想抱儿子回来,谁知道儿子没抱回来,女儿也被抱走。
她傻眼!
然后来了两个妈妈教她学规矩,当妾的规矩。
钱家中馈由二房嫂子打理,吃个什么都要不着。
钱家女眷哪个不恨她,原本叶家的亲戚都会是她们的助力,钱宜善回来好好的给媳妇说了在应天府的事。
见过的那个叶家小儿子立了大功,长公主的长女是叶家干闺女,叶家小儿子人不大,结交的都是贵人。岑家未来家主是他好兄弟,那不是吹,他去岑家跟去邻居家串门一样。
二房媳妇原本和叶怡珍相处的不错,大嫂娘家比她娘家门第高,人又和气,从来不为难别人。
原来还指望自己儿女以后能跟着沾点光,全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男人看不明白女人的伎俩,二房媳妇哪里会被她糊弄?
公爹为何让她们母子回来,不回钱家,以后抱着孩子要挟钱家更完蛋。
二房媳妇都不用请示,明面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暗地里内宅的道道还不是轻轻松松办了。
那女人哪里知道大户人家是如何,以为归拢了男人的心,就是享福的日子。
别说钱宜民不在在,就是在家,他能如何?
全是鸡毛蒜皮的内宅事他能为妾出头?
躲在外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那个女人终于知道她向往的大户人家是什么样,当妾是什么样。
为何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以前镇上有个当妾的回娘家,穿金戴银,抱着儿子耀武扬威,一担一担的贵重礼物往家拿。
谁能告诉我这是咋回事?
女人想去找相公,一个妾你想干啥就干啥?
那好,忍。
等丈夫回家时,哭哭啼啼,梨花带雨,说孩子见不到,心都要碎了。
相公说孩子由长辈抚养是好事。
她又说要陪着爱人,要去伺候爱人,两人想爱怎么能分开?
可是相公变了,对她不耐烦了,让她在家好好孝敬长辈。
她一个妾怎么孝敬?轮也轮不到她。
她想偷着跑,去丈夫那,以前从广信府到应天府她大着肚子都能去,虽然是相公安排人送她,不也是她坚强吗?
问题是,她连钱家都出不去,别说偷着跑了。
一个妈妈来给她说,谁家的妾在外面一夜没回来,回来后就沉塘了。
别说妾了,正室奶奶如果无缘无故一夜不回家,等着被休吧。
忍,只能忍,我还有孩子。那个女人如此想。
三年后,相公回来了,犯错回来了,因为心好帮人担保,没想到亏空了粮食。
钱家补上窟窿,让他主动辞职,回家呆着。
女人欣喜,她不求相公有太大前程,只要两人能在一起,她才能有好日子过,钱家家大业大,少不了她儿子的。
谁知道老爷给相公续弦了,一个大龄女子,克死三个未婚夫,娘家在衢州府。
大奶奶读书人家出身,规矩死板,恨不得走路迈左脚还是右脚都能说出规矩来。
带着庞大的陪嫁人。
相公的二房对大奶奶恭恭敬敬,每天立规矩,孩子都见不着,还高兴自己的孩子能由大奶奶抚养。
那女人不屑和二房一路,没本事。
大奶奶安排相公晚上去哪,到了她屋里,她施展温柔,相公皱眉,说成何体统,不知羞耻。
女人惊呆了。
往日的柔情蜜意,相公说喜欢她如此,说女人就该这样。
相公不再进她的屋,过了几年,老爷让相公办了个学堂,当教书先生。
等儿子成亲,给大奶奶磕头,等女儿出嫁,她想偷着去看,听到女儿给陪嫁妈妈说别提她!我没有亲娘!我恨不得婆家以为我亲娘死了!
女人想上吊,被人救了,大奶奶给她说别给钱家带来晦气,一个妾,像猫狗一样,给你吃的就好好活着。
女人白天坐在门口,夜里躺在床上,一直到她被人称呼是大房的老姨娘。
有一天,前面闹哄哄,扫地的婆子激动的说大少爷回来了,高中回来了。
大少爷?
就是他娘被我赶走的那个?
女人挣扎着爬起来,问道“是向阳吗?”
婆子呵斥道“大少爷的名义哪是我们奴婢能叫的?”
“他娘哪?还活着吗?”
那婆子是府里老人了,钱家的事瞒不住下人,以前的大太太因为大老爷背地里养外室和离走了谁都知道。
婆子鄙视那女人一眼,道“大少爷的母亲是女先生,还是一品诰命夫人。”
说完又惋惜道“咱大老爷没福,眼瞎了。”
又鄙视女人一眼。
为了这个像鬼一样的女人,抛弃叶府嫡女,就像二太太说的,太傻。
那女人愣住,一品诰命夫人?
我是什么?
几天后,婆子发现她没了气。
去禀告老爷太太,老爷皱眉,大太太说按照规矩葬了吧。
规矩是妾室不能进钱家祖坟,找个荒郊野外挖个坑埋了。
女人的一双儿女也没来看她最后一眼。
钱家大老爷钱宜民有天晚上做梦,梦见在最早的外宅里,那女人给他唱小曲,偎依着他,说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他说好。
深情相拥。
绵绵起伏的山呀,溪水潺潺。
钱宜民一下惊醒,心怦怦跳。
耳边还是那女子婉转的歌声。
第二天晚上,又是如此。
吓得他一个人睡,怕说梦话。
接连几天如此,他快疯了,亲自给那女人烧纸,只敢半夜偷偷摸摸烧。
谁知道回屋的时候绊了一跤,爬不起来了。
之后瘫在床上,大太太派人伺候他,伺候的很好,但从不亲自动手。
最怕的是每天晚上那女人来给他唱歌,说的都是以前俩人柔情蜜意时说的话。
梦里他也柔情蜜意,他很清醒的看着俩人柔情蜜意。
他那会是这样?
梦里向阳他娘很模糊,年轻的他觉得内疚,对妻子温和,对孩子们亲热,尽量补偿。
可回到女人那里,忘了妻子和孩子,俩人恨不得整天守在一起。
钱宜民哭了,喃喃道“对不住,对不住。”
可是那女人莞尔一笑,说“那好,咱们同生同死。”
钱宜民像是没听到,还在继续说“对不住,我错了,对不住。”
一年后,瘫在床上的钱宜民在那女人死的同一日子没了气。
大房由太太太掌家,经常给向阳兄妹送去礼物,价值不菲。
等她儿子娶媳妇,大太太把家交给儿媳,一心带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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