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十个死者</p>
一门之隔,外间的喧嚣转瞬消弭,内堂静肃,却清雅悠然。堂上悬挂着二字:法谨。</p>
王嵩一身青灰色,面朝着后堂一面墙侧立。微微仰头,像是在端详着什么。</p>
侧颜清冷,若雪似柏,怀瑾握瑜,君子端方。</p>
肤白若脂,竟比女子还要俊上三分。</p>
远望去似那居于庙宇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虚无缥缈,五官轮廓皆由这世上最好的匠人饱怀虔诚谦卑之心铸就。</p>
好似一阵浅风,便能将人儿吹散了。</p>
这位长风玉立的清冷少年,便是当今天下尽知的“权臣”——齐国公府的小公爷,王嵩。</p>
按理来说,王嵩作为齐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在十年前便该袭爵。</p>
但圣人登基前,他被先帝亲选为摄政大臣,便以“体弱多病,感怀先父”为由,自请辅政期间暂不袭爵,以免权柄过大,有失偏颇。</p>
可就算没有“齐国公”的正头名号,他依旧是那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摄政首臣。</p>
看到玉浅肆站在角落,眸中的清冷淡去了两分,示意玉浅肆靠近。</p>
原本满脸笑意的玉浅肆如释重负般卸去了满脸笑容,一脸轻松地走近。</p>
“少主怎么突然来了?”</p>
如今不是应该避嫌吗?</p>
他似明白玉浅肆言下之意,正当开口,突然以手握拳轻轻咳了咳,皙白的面色多了几丝异样的潮红。</p>
玉浅肆连忙扶着王嵩靠着几案坐下,语带微怨:“少主这是又着了风?”</p>
“无碍。刚从浚源寺回来,便觉京中还有些许寒凉。”</p>
一片火似的花瓣不知从何处飘落,被玉浅肆握在手中。</p>
细细一看,正是赤色菩提花。</p>
浚源寺?那怪不得了。</p>
浚源寺地热温泉闻名遐迩,连带着周边的气候都比京城其他地方暖上三分。</p>
往前出过一任主持大师喜好侍弄花草,利用浚源寺的地热优势,培育出了一株红玉菩提树。</p>
不仅花期绵延,花瓣似血却剔透,更是每年冬至开花。</p>
实乃京城冬景一绝。</p>
浚源寺的温泉有奇效,只是一直用来滋养菩提树,寻常人轻易无法求得,恐怕也只有齐国公府才能用其休养了。</p>
如此说来,少主的病情定是又严重了。</p>
玉浅肆满是忧心。</p>
那满身清寒的男子犹自不觉,继续解释道:“如今你立了功,当他人以为我们应该避嫌之时,反而应该光明正大。以后无涯司肯定会越来越重要,我知你不喜欢朝堂之事,未免你以后麻烦,今日来为你撑撑场面。”</p>
“而且”,王嵩指了指案几上的食盒:“一早入城,定然没有好好吃饭。”</p>
玉浅肆心中微暖。</p>
这便是世人口中权欲滔天“奸臣”,在外人眼中他不近人情,冷漠寡言,为笼权位,手段残忍。</p>
但在齐国公府众人眼中,世子爷不过是个思虑周全又非常护短的主家。</p>
只要你忠心不贰,他便尽心回护。</p>
更重要的是,他拖着病躯,尽心维持朝局稳定。</p>
试问一个行将不古的人,要那滔天权势又有何用?</p>
王嵩见她满面担忧,递给她一块甜糕,问道:“可是遇到了难事?”</p>
玉浅肆下定决心,打算将一路上的担忧和盘托出。</p>
“少主,凶签案一事,我还有些疑问。寂空大师他——”</p>
“——糟了糟了!天杀的大理寺!司尹大人,不好了!”</p>
无涯卫的副统领随风慌慌张张冲进法谨堂。</p>
法谨堂平日里最是安静,大家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可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p>
“司尹大人——!小公爷,不好了,清缘和尚死了!”</p>
玉浅肆“腾”地站起,不可置信。</p>
“不是说了让你们盯紧了吗!”</p>
这才刚送到大理寺狱,人怎么就没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