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凛不愿大理寺的人贴身跟随搅扰了兴致,他才能自告奋勇前来陪同。</p>
无奈之下,大理寺的人只好勉强同意了自家少卿大人不甚靠谱的计划。</p>
好在已一一检查过所有近身之人的身份。厢房中的人也尽量精简,只留一个知根知底的管事与婢女服侍,就连各个少爷的小厮长随,都不得上楼。</p>
直至晨光熹微,楼中律韵消绝,这群浪荡子们才一个个砸吧回味着昨夜的余韵,百无聊赖地四散回家。</p>
吴凛哈欠连天,强撑着精神送走了一个个酒肉朋友,这才靠在久候了一夜的小厮身上,朝着自家马车而去。</p>
马车四周站满了面色铁青的大理寺人马。</p>
人家歌舞升平,自己寒风萧瑟,真是好没道理。</p>
这种阴郁的神情,在看到自家少卿亦被人打横抬出来之后,终皆化作了飞刀利刃,织成密罗的网,恨不得将自家不成器的大人千刀万剐。</p>
甚至在怀疑,少卿大人是不是隔壁玉罗刹派来打入大理寺内部的细作。</p>
醉酒后,人格外沉。</p>
那小厮晃了几晃,也没扶动吴凛,还连带着自己差点跌了一跤。</p>
拎着食盒侍立在旁的曹管事,实在看不下去,搁下食盒过来帮忙搀扶。</p>
二人费尽了力气,才将吴凛扶上马车。见他四仰八叉躺在铺着精美波斯地毯的马车内,酣睡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浑身已被汗水打湿了。</p>
他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连忙阖上车门,绕到马车前,讪笑着向大理寺的人赔礼。</p>
“这一夜,辛苦诸位大人了。还得劳烦各位大人送少爷回府.”</p>
瞥了一眼一旁犹自气喘的好心的曹管事,心中打鼓,顶着头顶诸位大人们似要杀人的目光,嗫喏相询:</p>
“不知几位大人,可否允许这位管事随我们同行?”</p>
大理寺的人他可不敢差遣,总不能到了家门口,自己一个人把少爷抬回家吧?恰好这管事要送凌云阁的贵宾礼到府上.</p>
头顶不知是谁满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p>
他松了口气,连忙扯过尚在愣神的曹管事,推他坐上马车前椽。</p>
“曹管事,您就行行好,好人做到底。随我将少爷送回府,大恩大德,大恩大德啊。”</p>
曹管事面露踟蹰。</p>
凌云阁近来属实是从上到下都走背字儿,这人又同这断头案有些关系,他原想着将食盒呈上即可,可没想过亲跑一趟。</p>
可架不住小厮的软磨硬泡,只好勉强答应,将食盒抱在怀中,一起随着马车摇摇晃晃地驶离了凌云阁。</p>
吱吱呀呀的车辙声,嘚嘚的马蹄声,还有马车四周列队行走,带着怨气的脚步声,更衬得天麻色的晓光晨街格外静谧。</p>
在将要出坊的时候,曹管事突觉背后一凉,激得他不自觉一个寒战。</p>
“等等!”他颤着声叫停了马车。</p>
细细听去,又好像什么都没有。</p>
是他听错了?</p>
大理寺的人十分不耐烦:“又怎么了?”</p>
曹管事斟酌着措辞,浑身已经爬满了细密的寒粟。</p>
“方才.我似听到了女子轻叹的声音,从从背后传来。”</p>
说到这里,又打了个寒战:“好像还有丝丝凉气.”</p>
背后?</p>
他背靠着马车,背后能有什么?</p>
值守了一夜的脑瓜,着实都不大灵光,犹自反应着这句话隐含的意思。可恐惧已经悄然无声地爬上了他们的心口。</p>
“少爷?”</p>
还是那小厮最先反应了过来,扯着曹管事快步绕回了马车后。</p>
内里毫无回应,其他人这才回过神,聚了过来,可却都只是半围着马车静默而观,谁也不愿上前一步。</p>
那小厮面色惊恐,手直发抖,连车门都打不开。</p>
曹管事见状,一咬牙一跺脚,老眼一闭,一把拉开了车门。</p>
只觉温热扑面,竟被兜了满身满脸的血浆。</p>
一颗脑袋晃荡着从马车中落下来,咕噜噜落到了众人面前。</p>
“啊——”</p>
小厮难以言喻的惊恐尖叫,催醒了仁政坊的清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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