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钱少卿在下人搀扶下进府,大门自是不敢走,悄悄溜侧门,绕中庭,过月亮门进入后宅时被人拦住去路。</p>
拦住钱少卿的不是别人,正是其父——德庆军节度使,钱唯物,亦是钱家当代家主。</p>
当年钱唯物父奉其母鲁国大长公主之命,随侍赵构,扈从车驾南渡,因而再兴钱氏。</p>
不夸张的说,钱唯物若跺跺脚,整个临安恐怕都要抖三抖,尽管他在勋贵之中风头正劲,却唯独对幼子毫无办法。</p>
看到钱少卿烂醉如泥,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谨小慎微,恪守祖训半生,造的什么孽,生这么个儿子。</p>
一声怒喝。</p>
“孽畜!跪下!”</p>
“何人在聒噪,反了你不是,还不给我捶捶背!”</p>
随行下人脸都吓得绿了,大气不敢喘。</p>
也是酒壮怂人胆,平日里钱四郎看见他爹,跟耗子见猫般,哪有现在风光。</p>
钱唯物脸气成绛红色,似乎要生吞活剥什么一般。</p>
“逆子,酒饮得连为老夫都不认了?”</p>
“啊,该死的钱安,掐我作甚!”</p>
钱少卿大叫一声,刚刚还沉浸在酒国的他疼的龇牙咧嘴,才睁开眼好好看看四周。不看不要紧,一看,魂飞天外,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酒醒大半。</p>
撒酒疯撒到老子头上,古往今来也没几个。</p>
其实钱少卿喝的并不多,四人分两斤,不过半斤白酒。</p>
但是白兰醉四十度,他酒量也就在黄酒上显现些,如此大量酒精摄入,已然烂醉如泥。</p>
“老夫给你捶捶背?”钱唯物话不多说,挽起袖子就要抽他。一见如此,钱少卿更是不敢动弹。</p>
所谓小杖受大杖走,打两下吃不得多少亏,跑了可就难说。要是大棒槌砸什么的,那必须要跑,不然出点意外,就是害了父亲。</p>
“整日里东混西赖,何曾像我钱家人!”</p>
钱唯物一边拿着下人递过来的柳枝抽他,一边数落。</p>
钱四郎愣是一声不吭,咬牙受着,直到钱父把钱氏家训强调一遍,抽的累了,才算完事。</p>
钱父扔下柳条,“起身回话!”</p>
钱四看他爹模样,知道气消一半,才战战兢兢起来。说起还要感谢钱安,若不是他拿个柳条,八成要请家法鞭子,那滋味,酸爽至极,谁试谁知!</p>
“又去哪家胡混?”</p>
“回爹爹,金华楼吃酒……”</p>
“吃酒,吃酒,整日里就知吃酒!虽说有个荫补官身,若你无真才实学,何处得差遣?莫不是去正店吃酒,瓦市子里听书,便能满腹诗书?”</p>
钱唯物双眼圆瞪,一副择人而噬模样。</p>
钱四屁都不敢放一个,唯有左耳进右耳出,以不变应万变,保持沉默。每每话题到此,钱父都要翻来覆去叨叨许久。</p>
“此番与何人?”</p>
“原是儿独自一人,后遇见曹十六。”</p>
“你二人上次之事已了?”</p>
“并没有,这次他又出言讥讽,孩儿再和他斗过一场!”</p>
钱父不屑看着他,“说的恁好听,能把挨揍说成如此,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也算一流!”</p>
知子莫若父,钱唯物明察秋毫,根本不会被钱四谎言哄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