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房子也不是她们合租的,而是陆家在泉城的一套房产,陆薇薇十分不客气地从老爹手里要来了钥匙。两人就这么在闺蜜的基础上,又成为了同事兼室友。</p>
只不过……和她相处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哪怕是已经忍了她十年的俞海瑶,现在每天面对她仍会产生一种深沉的无力感。</p>
“真是的……”她继续敲打着腿上的笔记本,嘟哝道,“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朋友才能受得了你这样的……”</p>
“喔,说到男朋友……”陆薇薇又贱兮兮地从沙发后面凑上来,“那个于经理,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p>
她指的是文宣部的部门经理于定海,之前她也曾“分析”过:这个“定海”说不定就是她俞“海”瑶命中的克星。</p>
“他?”俞海瑶耸了耸肩,“没看出来。要说有意思也该是对你吧?你看你才来了不到半年,咱们办公室都快变成花店了。对门海外营销部的那些姐姐一见你就牙根痒痒呢!”</p>
女孩子被一个人夸奖“漂亮”可能还只是客气的称赞,但如果整个公司的人都觉得她漂亮,那她就真的是毋庸置疑的美人了。中学当班花大学当院花的陆薇薇,进入社会之后自然而然会成为各位自信的单身男士追捧的对象。在新员工入职欢迎会上,她用一首自创曲把现代芭蕾、踢踏舞和霹雳舞完美衔接了一遍之后,往来文宣部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访客变得络绎不绝。俞海瑶说“花店”或许有点夸张,但几个月下来陆薇薇收到的花束和巧克力等礼物估计一辆厢型货车都装不下。</p>
“来吃,别客气!”陆薇薇总是十分大度地把零食分给同事们,“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先让他们送一段时间,等他们知道本姑娘不上钩,估计他们也就没心思送了。”</p>
“那要是他们坚持送呢?”某个明明是前辈却总是怯生生的女孩问。</p>
“那咱们不就有源源不断的零食吃了么!”陆薇薇狡黠地抛了个媚眼。</p>
此时面对俞海瑶的调侃,陆薇薇却是不为所动。她从沙发背后探过身体:“别转移话题!你这次元旦又不回去吧?”</p>
“不了。公司春晚的策划案还没写完,还有年会的总结稿。我申请了元旦值班,三倍工资呢。”俞海瑶说,“替我跟芸芸问好。”</p>
“我才不跟她说,她现在每天迷蝙蝠侠迷得要死要活的。你哪怕跟她说世界末日她都能当耳旁风。”陆薇薇“啧”了一声,“啊你又转移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于定海的事,他也申请元旦加班了,而且就在你提交申请之后。我问了部门其他人,基本都不加班,有申请的也都放在后两天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p>
“意味着明天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俞海瑶淡淡地答道,“放心,我把持得住。”</p>
“真不考虑一下?”陆薇薇在她耳边吹气,“人家要身家有身家要长相有长相,也就你还不知足,换个人早就倒贴上去了!”</p>
俞海瑶只是笑,伸手轻轻把她推开:</p>
“那么急干嘛?先把事业搞好,感情什么的……以后再谈嘛。好了,都这么晚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p>
她放下电脑拔掉电源。陆薇薇眼看着她的身影走向卧室,突兀地吐出一句:</p>
“瑶瑶,都五年了。”</p>
俞海瑶的脚步一顿。</p>
“……是吗。”她轻声说道,听不出有什么情绪,“真快啊。”</p>
她转身,关上房门。</p>
卧室中的窗帘是黄绿相间的,上面印着说不出品种的花朵。俞海瑶缓步走向窗前,下方是空荡静谧的小区花园,午夜时分,连一个人都看不到。</p>
她抬头仰望夜空,那个方向是她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这十八年中有十五年都是在一个人的陪伴下度过的。</p>
洛襄,你现在又在哪里呢?</p>
她的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p>
五年。我等了你五年,从十七岁等到了二十二岁,整整五年。</p>
差不多也该等够了……是吧?</p>
客厅里传来门响,陆薇薇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俞海瑶把窗帘拉好,躺上床铺,在棉被的包裹中慢慢闭上眼睛。</p>
……</p>
回收站。</p>
北风将血液凝结起来,无论是尸体脖颈创口上喷洒出的,还是嘴角流淌下的,全都渐渐化为了失去温度的固体。</p>
隔着护目墨镜,身着紫色制服的男人低头俯视着柳永胜死不瞑目的尸体。</p>
“哇,真的死了。”他低叹一声。</p>
简直是句废话,要是脖子上被穿个直径三公分的洞也能活下来,喉咙顶钢筋这硬气功不就一丁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了?</p>
“唔……”紫衣男颇有些郁闷地把自己的蝎尾长辫在脖子上缠了几圈,“好不容易才追查到这里,这下可好,线索又断了……早知道会这样,我不如干脆不等你们,昨天就跟他接触一下就好了,是吧?”</p>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两人,一男一女。</p>
那女子身穿着浅绿色的羽绒服,可这浅绿色羽绒服的花式却颇有种民国时期女子旗袍的感觉,而她美艳的面容与复古的发式与这衣着更是相得益彰。不论说她是上流贵妇还是风尘佳人都毫无违和。</p>
她摇头否定:</p>
“我不认同。第一,还没有确定他和我们是‘同类’;第二,即便是,我也不觉得他是个能好好交流的和平主义者。”</p>
她伸手指了指柳永胜那被钢钎贯穿的尸体。</p>
一旁的男人重重地点头,瓮声瓮气地接口:“同意。”</p>
这男人的身材像阿武一样高大魁梧,但肌肉线条却明显更为刚硬,就好像是用石头拼凑起来的一般。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脑袋上顶着稍短的爆炸式发型——举个最熟悉的例子,就像是“精灵宝可梦”系列的小刚一样,但身材要更加壮实。</p>
“我不是都跟你们说过了,这个男人是罪有应得……”紫衣男叹息一声,“唉,随你们吧。总之我会继续找找看那个人的踪迹,不过可能要多费一些时日了。下次找到的时候,你们可要来得快些。”</p>
“我们可没你那么热衷于寻找‘同伴’。”绿衣女子嘟哝了一句,“先走吧,可能有人报警,我们不便再留在这儿。”</p>
紫衣男和魁梧男同时点头。几秒种后,尸体周边的三道人影便已消失不见。回收站里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海市或者梦魇。</p>
……</p>
洛襄躲在花坛的角落里,透过体育馆围墙的栏杆缝隙注视着马路对面。妙味家常菜的喷绘布招牌倒映着路灯,二楼的窗户里一片黑暗。</p>
小刀哥和紫陌还好吗?阿钟阿洪阿武他们还好吗?兰姐和小妙妙怎么样了呢?</p>
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可是不能回去,已经确认是怪物的自己,没有资格回去。</p>
怪物就该走怪物的路,不能再和普通人生活在一起。</p>
长久以来包裹着他身体的那股寒意,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p>
他用双臂揽住双腿,缩紧了身子。没有人看到他,也不会有人注意,仅剩一点电量的手机显示着“23:59”的时间字样,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p>
不知何处传来了欢快的歌声——</p>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p>
洛襄跟着轻声哼唱:“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p>
男人的声音在某处大叫——“放什么破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p>
女人不甘示弱地反击——“明天放假!你个白痴!”</p>
——“你们放假老子可不放!”</p>
——“关我屁事!跟你们老板说去啊!”</p>
又一个男人来当和事佬——“哎哟大过节的别吵了!都消消气消消气!和气生财!”</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有人在大笑,于是洛襄也跟着笑了起来。</p>
新年了啊。</p>
2016年的最后一日,2017年的第一天,在这样的一个时间交汇之处,洛襄又一次成为了无家可归的旅人。</p>
“我们唱歌,我们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p>
他又一次歌唱起来,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远处那些争吵和歌声都渐渐停止,只剩下冷风单调的呼呼声隔着兜帽不屈不挠地试图钻进他的耳膜。</p>
洛襄蜷缩起身体,背靠着花坛边缘轻轻发起抖来。</p>
我要到哪里去?他想。我还能到哪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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