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半夜之后上门拜访的除了梁上君子，登门报丧，就只剩夜踹寡妇门了。</p>
杨家族长虽然急功近利道德缺失，但也不算偷鸡摸狗之辈，对于偷人偷钱没有兴趣，此刻的心情大概也就相当于报丧。</p>
杨家管事带头走到偏院小屋门口，再三回首向族长大老爷确认，是不是真要在这五更天敲响孙女儿的房门。</p>
“敲！”杨松微微凑了一下鼻尖，短促吐出一个字。</p>
如今的时间和地点很尴尬，虽说还是杨家宅邸，但一族之长端着架势带领一帮人堵在狭小院子里，怎么都觉得别扭。</p>
笃！笃！笃！寂静时分的敲门声透着诡异和紧张。</p>
“谁啊？”马瑞仰在床边，早就听到门外脚步声，此刻装作一副懒散的声音，带着被扰了清梦的怒意：“还让不让人睡觉？”</p>
“马瑞公子！”杨家管事明明困得不行，但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精神亢奋，声线都提高到了后脑，挤出一副其实马瑞并看不到的笑脸，抑扬顿挫嚷嚷道：“我家族长邀您和夫人去前厅享用早茶，望公子赏脸。”</p>
五更天，正是黎明前夜色最浓之时，鸡都还没打鸣，此刻请吃早茶，多半不是诚意而是有病。</p>
“不用了。”马瑞嘴角微抽，耐着性子客气拒绝道：“感谢杨族长美意，在下舟车劳顿，困乏疲惫，敬谢不敏。”</p>
这算是一点谈判技巧，班主任也好，单位领导也好，找人谈话总要引到自己办公室，享受主场作战的待遇。即便杨族长就站在门外，也想让马瑞迈出屋子，进入属于杨家族长的空间，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自身气势，抢占先机。</p>
可惜，马瑞早在花园内知晓了一切原委，如今对方有事相求，当然是马瑞说了算！</p>
“无妨，无妨。”杨松有备而来，让下人投石问路只不过探探马瑞口风，一听这语气虽是拒绝，但不至于拒人千里，赶紧凑上前接过话：“蓓儿难得回娘家，这第一顿可不能少了礼数，老朽已差人精心做好早点茶食，不如就地布置在院中，还请孙女婿不要嫌弃！”</p>
这位杨家族长的惯例，但凡请人吃饭，总不喜欢好好待在屋子里，非要四处透风八面有光才行。</p>
这算是对方折中的策略，院子里既不是马瑞的主场，也不是杨族长的主场，大家幕天席地谁也别占便宜。还好马瑞早先经历过三次，早就猜到这位族长的想法，对着身边仍在享受余温的女人使了使眼色。</p>
“夫君不喜凉食，你们稍待片刻，送到屋里来吧。”杨史蓓高声吩咐道。</p>
马瑞从花园一回来就和杨史蓓磋商了部分对策，但隐瞒了有关那位虚构师父的事，只说杨家与山河派的瓜葛。不过对于杨史蓓来说，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看到杨家人败落，她就无比满足，哪怕她也姓杨。</p>
“呃……好的。”既然有求于人，杨族长也只能乖乖答应。</p>
杨族长的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三更时分颓然回去之后就重新整理心绪和仪表，又催赶厨子们起床干活，甚至连桌椅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搬进院子。</p>
不过虽然准备了两个时辰，计划中第一步就出了岔子，让杨族长有些感叹出师不利，隐隐有些担忧。</p>
屋内烛火被点亮，窸窸窣窣听起来夫妻俩刚起床。不过当然只有杨史蓓在忙碌，毕竟两人暧昧双修，需要脱衣服感受火属性灵气的只有一个人。</p>
有了马瑞的授意，杨史蓓故意放缓动作，梳妆打扮慢慢悠悠，露出一条葱白长腿，穿个袜子不但把裙角撩到腰，还恨不得往上提三分再褪两分，来来回回像是搓揉一团白面。</p>
直到门外时不时传来咳嗽声响，伴有随行人员因焦躁来回踏步声，杨史蓓才迤迤然打开房门。</p>
“族长、大伯、父亲，早安！”杨史蓓装作吃惊地行了一浅礼，侧身让侯在门外的下人抱着菜盒依次而入。</p>
门外三人算是杨家此番最大的诚意了，族长，未来族长，甚至连最末位的继承人都一并到场。不过被晾在门外半天，本来积聚的气势和姿态都垮了，除了杨族长神色自若，其他人都面色萎糜。</p>
“哎呀，几天不见，蓓儿愈发水灵漂亮啊！”场面有些冷，杨族长打着哈哈，装作自然无比地跟着送早茶的下人进了屋。</p>
杨史蓓打完招呼便装作无视，反而更关注菜盒里的点心茶食。</p>
“这是什么？拿走！”</p>
“这个，赶紧端走！”</p>
“后厨是省蜡烛看不见么？这么丑的东西怎么好意思放上桌？”</p>
之前马瑞猜测杨族长会准备些礼物之类的敲门砖，特意交代杨史蓓，可以肆意挑剔挑衅，务必要在气势上压制对方，挑出礼物的缺点，也就不用欠那份恩情。</p>
结果让人失望，没有礼物，杨族长居然只是带了点早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