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七日再回到垂云峰下,一切都变了模样。</p>
昔日艳阳之下,高台之上,激昂慷慨的杨家族长,如今如丧家败犬蜷缩在牛车一角,得体的长衫在剑气肆虐后破烂不堪,背部如生疮般暴露许多指尖大小的血孔,虽然有人帮忙上了止血药,但在大雨冲刷下于事无补,依旧汩汩冒着血水,也带走了老人所剩不多的生机。</p>
马瑞相信杨家仍然持有无极玉露,但山河派诸位就在眼前,可能没人敢当众拿出来。毕竟这可是山河派掌门出手所伤,没有霍掌门点头,总不能再用山河派的灵药救治吧?万一引起山河派不满,本就命悬一线的杨家岂不是自讨苦吃?</p>
如今垂云镇的杨氏族人如牲畜一般,装满一辆辆运货的牛车,成群结队往垂云峰下驱赶。</p>
在这群惊恐无助的杨家人中,马瑞很快发现了杨史蓓。这位昔日声名狼藉,不被杨家众人所接受的杨大小姐,如今终于融进了杨家众人,裹着马瑞的宽大睡袍,缩着瘦小的身板躲在牛车一角也正在盯着马瑞。</p>
眼看马瑞坐在石阶上,周围还有山河派弟子看守,杨史蓓也不知道丈夫目前的状况如何。加上之前马瑞嘱咐不要乱说话,于是只能目中含泪,饱含深情的看着夫君,不敢出声求救。杨夫人此刻倒不知所踪,想来她是史家人,又有史昂作证,估计没被山河派带来。</p>
虽说此刻自身难保,但马瑞知道杨家人那边肯定更危险,杨史蓓一脸楚楚可怜又让马瑞于心不忍,于是看看左右,决定尝试搭救一把。</p>
“霍少侠,为什么把杨家人都带到这里啊?”马瑞装作漫不经心地讯问不远处的霍青,这人可是霍掌门的心腹,恐怕知道些底细。</p>
“我也不知道。”没想到霍青茫然摇头,仰视眼前垂云峰奇景,也是满头雾水,皱着眉疑惑道:“这地方看起来怎么如此压抑?”</p>
此处正是垂云峰与周围矮峰交界的山洼,左右皆是巍峨山体,加上此刻大雨滂沱,头顶还有荚状层积云未散,天色阴黑雷声不断,让人心情不畅算是理所当然。</p>
“我看不少弟子往山上去了,你不去吗?”马瑞明知故问,霍掌门刚才钦点了几个看来年龄稍长的弟子甚至同辈一起往垂云峰山腰而去,恐怕就是担心霍青这些实力不济的弟子遇险。</p>
“啊!我们的任务是看紧这些杨家族人。”霍青正是不服输的年纪,深怕自己被轻视,自然不肯承认实力低微,转而强调当前任务的艰巨:“这几百号人,不太好管啊!”</p>
这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p>
虽然这几百号人乌泱泱一大群,但自从杨家族长被霍掌门一招打成重伤,杀鸡儆猴之后,杨家族内屈指可数的几位长老谁还敢造次?一个个温顺得像是初生的猪仔,窝在牛车里漠不吭声,深怕引人注目,更不用说杨家的小字辈,此刻除了哭泣和哀叹,给他们指条出路都不一定敢走啊!</p>
“那是,那是!”马瑞忙不迭附和着,点点头表示认可,站起身磨磨蹭蹭走到霍青身边,话锋一转,低声道:“霍少侠,那边有一人是在下拙荆,能否通融一下?”</p>
“嗯?”霍青不可思议地瞥着马瑞,短暂愣神后轻笑起来:“你都成亲了?妻子还是杨氏宗族的?”</p>
马瑞尴尬地挠挠头,露出几分腼腆,回道:“娃娃亲嘛。”</p>
“哦!”霍青做恍然大悟状,不过瞬间摆下脸色,冷冷道:“不过,不行!”</p>
“呃……”马瑞吃了一瘪,顿时明悟过来。</p>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仅好胜心强,同时初尝权利的滋味,尤其喜爱拿着鸡毛当令箭。</p>
霍青最初见到马瑞时还算客气,但随着知晓马瑞只是炼气期实力,又说不出什么修炼门道来,逐渐就冷淡起来,如今这副态度确实在意料之中。</p>
实力所限,无能为力,除了抱歉地向杨史蓓苦笑,马瑞只能寄托于垂云峰上一切顺利,让这些山河派成员能满意而归,不要再为难自己。</p>
当然,如果出些意外也可以,不过需要足够大才好,来个山体滑坡泥石流之类的大灾害,否则不能让山河派伤筋动骨,马瑞依旧无法脱身。</p>
正不怀好意的抱怨着,一阵泥泞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飞驰而来。</p>
一队人马冒雨狂奔到近前,泥水都快溅到马瑞脸上,一抬头才发现这些人之前见过,正是在临湖城会面的山河派大弟子。</p>
霍青看到门派大师兄还是拿出了几分郑重,待有人牵走鼻孔喷着灼热水汽的骏马,上前问候道:“大师兄!一切顺利吗?”</p>
山河派大弟子摇摇头,脸上的失望说明吴大师估计还未有下落,不过转眼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杨家众人,皱眉问霍青:“这些人怎么回事?”</p>
霍青同样摇摇头,指了指垂云镇山腰,苦笑道:“是史教习让带来的。”</p>
“装神弄鬼的家伙!”山河派大弟子看来对于恩师的老对头颇为不满,丝毫不顾忌身边师弟们的表情,埋怨起门派长辈:“资质平庸就一天到晚折腾邪门歪道,没出息!”</p>
先不论能担当山河派总教习的史昂算不算资质平庸,只看这番话也知道这位山河派大弟子很看不起这位师长辈。</p>
当然,这番话也引起了周围不少师兄弟的不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