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听人说无量山分上、中、下院，马瑞以为必然有院墙之类的存在，将地域划分清晰。直到沿着山路慢慢走向山腰，看着路边山坡平缓地带建造的梯田，才从皮五那得知，原来这是个误会。</p>
无量山原本分上垣、中垣、下垣，只不过垣这种字眼通常只落在书面之上，许多人根本不认识，更不知道含义所在，所以百姓之间传来传去成了“院”，反而更好理解。就好似俗语“三个小裨将，抵得诸葛亮”，裨将乃是副将的意思，不过同样因为比较生僻，百姓们很难意会，又不愿去考证，逐渐以讹传讹，成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照样流传千年。</p>
皮五经常混迹在下垣之中，对这一带异常熟悉，给马瑞较为详尽的介绍了附近的状况。</p>
按他所说，这无量山下垣几乎占据了整个无量山主体八成以上的面积，从山脚到山腰，甚至部分矮峰的山顶，都算下垣地界。山中开垦出的梯田耕地有近万亩，畜棚鸡舍也不少，包括那座茶山在内，都只为了服务无量山的门人。</p>
人到了一定的级别，自然而然会去追求那些与众不同之处，看来传闻中的无量山仙人也没超脱凡尘，连五谷杂粮、蔬菜水果都必须无量山自家出品，彰显卓尔不群的优渥感。</p>
马瑞对此没什么意外，前世这样的事很常见，特供专供的东西，总有着令人趋之若鹜的神秘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倒是周边灵气的变化深深震撼着马瑞。</p>
从迈上山路开始，周围灵气的浓郁程度就随着海拔攀升，马瑞行至山腰时，灵气浓度已经远胜骊山洞天福地，而且这些活泼的灵气居然五行具备，也就代表任何体质属性的修真者都能享用，当真算得上骇人听闻的神眷之地。</p>
不过即便如此，这一路也没见到几个修真者，倒有些穿着麻布的农夫，在一片片的梯田里勤劳忙作，无心调息运气。看起来能够惬意享受如此充盈灵气的，反而是这些田地里的稻米和蔬果。</p>
“这里出产的粮食和山下不一样么？难道蕴含灵气？”马瑞忽然心神一动，如果靠吃东西就能吸收灵气，那配上自己吃妖兽获得妖兽能力，岂不是完美的金手指？</p>
“没感觉出来……”皮五看来也尝过特供，咋么咋么嘴摇摇头道：“可能每天吃才有用，偶尔一次也尝不出什么差别。”</p>
眼看马瑞流露兴奋之色，皮五略微犹豫，摇头提醒道：“太贵了，天天吃可受不了。”</p>
皮五做的就是倒买倒卖的生意，一眼就能看出身边这位不是什么款爷，或许家里衣食无忧，但不足以承担无量山的花费。</p>
“这些粮食也能买到？”马瑞更惊奇了几分，看来无量山的商业头脑很不简单，和预想中的落后保守完全不一样。</p>
“喏，那饭庄供应无量山产的食材。”两人说着话已经到了山腰平缓地带，皮五指了指前方一座硬山顶建筑，歪歪嘴介绍道：“除了贵，其他什么都好。”</p>
赤瓦朱檐的三层建筑以峭壁山崖为背，在青山黄石中极为瞩目，立在山腰眺望山下，想来坐在其中风景一定不错。只不过现在辰时未过，精雕描彩的红漆大门紧闭，看不到店内景象，倒是悬挂在二楼的牌匾让马瑞眼前一亮。</p>
“红楼？”马瑞轻声读了出来。</p>
“恩，这些都是无量山的产业，零星分散在山里不太好分辨，就按颜色区分。”皮五见怪不怪，陡然想到一件趣事，笑道：“不过一会见到青色的那间，不叫青楼叫绿楼。”</p>
一路走来，马瑞才算明白，如果外山四埠算是闹市区，那这内山下垣可算无量山后花园。其中囊括了吃喝穿戴，文娱雅兴方方面面，除了传统柴米店、油盐铺、酱醋园满足吃喝，还有琴行、棋坊、书屋、画廊、诗院、酒庄、花苑以供消遣，马瑞甚至还看到了一所包罗众多生活用品的大型商铺，只不过马瑞急着去茶山报道，匆匆而过，倒是皮五心心念念就挂在这大型商铺之中。</p>
而这茶山，乃是一座郁郁苍苍的矮峰，不见高，占地倒是颇为广袤。从远处看，山上青翠之色随海拔多变，可见茶类缤纷，怕也是无量山特供产物。</p>
皮五急着去山里的边角旮旯收货，将马瑞带到茶山脚下便掉头离开，说是改日再来喝茶，不过敷衍的样子恐怕完全没往心里去，只当过客而已。</p>
整座茶山被简易的石木篱笆围着，典型的防君子不防小人，真想进去随意拉扯就能将篱笆推开。</p>
而且此刻上山路口无人看守，马瑞踩着砾石山道，直走到半山才看到远处有个花白须发的老头，和梯田里那些农夫一样灰色布衫罩着麻布坎肩，踱步在纵横交错的茶田中，四处张望走走停停，像在查看茶树状况，又像迷了路，在一片片相似的茶田里寻找出路。</p>
“老大爷！”马瑞隔着老远招招手，看老人回首，挤着笑脸高声问：“请问茶山管理处在哪啊？”</p>
老人貌似耳力不佳，加上两者隔着挺远，没听清问题，脸上浮显出几分疑惑，抿了抿单薄的嘴唇，像是有些为难，接着身形一晃，一道灰黄残影划过茶田间隙，转眼到了马瑞身前，迅猛速度压迫得空气吹得马瑞面目隐隐发凉。</p>
老者恍若不觉，凑上前歪着脑袋，脸上依旧带着困惑，干哑的声音轻问：“你刚才说什么？”</p>
马瑞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若不是这老者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敌意，马瑞估计要吓得叫出声。</p>
来无量山之前，马瑞已经预想到这里藏龙卧虎，必须处处小心。免得跟小说配角似的，被那些心里扭曲的主角们以各种借口抹杀，毕竟不法社会，拳头大小决定地位。</p>
可是马瑞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遇到高人，随便在田地里喊个话，便唤出一个身形如风的老者，这无量山未免太恐怖了些。</p>
“那个…那个…我是新来的茶山帮工。”嘴巴不自觉的有些打颤，对方人影先到，随后浓郁的茶叶清香袭来，展露令人眩晕的木属性气息。马瑞咽了口吐沫，僵直陪着笑脸，客客气气缓声问：“请问老先生，我该去哪报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