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美食环绕中的马瑞根本没注意到有人靠近庭院，右手攥着烤串，左手端着汤碗，一口香辣软肉，一口鲜爽催笋，哪还有闲情去关注周边情况？</p>
进来的是那位年轻执事李正，肩上扛着一大捆厚实毛毯，佝偻着身体显得有些狼狈。好像也没料到本该无人的庭院会有人在，没敲门便闯进来，正和坐在柴房门口的马瑞撞个对脸，四目相对，同样充满困惑。</p>
“啊……”马瑞抹了一把油腻的嘴巴，放慢语速陪着笑，脑袋飞转想出个借口：“我看她们不在，怕今天的菜馊了浪费。”</p>
大雪纷飞天寒地冻的季节，这么一个借口可不算高明，但李正似乎心不在焉，并没有太多关切联想。</p>
这位执事眨巴眼睛干愣了半晌，竟然只回复了一声：“哦。”</p>
便转头走向青弦楼门廊下，卸下那一捆看起来颇有些沉重的毛毯，接着打开房门，将厚实的毛毯依次沿墙挂满四壁，抵作保暖防风之用。</p>
空气陷入了微妙的沉静之中，偶有还在燃烧的木炭发出噼啪之声。</p>
马瑞一时也不知道继续大吃大喝是否合适，只看着李正里里外外忙活，想站起身去帮忙，又被对方冷漠的态度所慑，深怕对方想起什么规章制度，再来个几百金的罚款。</p>
李正确实在思忖着对策，场面显然不太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心里又有些迷茫。</p>
首先，马瑞的确每天都应该来负责照应青弦楼的起居，所以出现在这里名正言顺；其次，茶山生活区之所以允许生火做饭，是为了防止烛火之患，而对于山顶的青弦楼则没有限制，在这里做饭也合乎规矩；最后，这些食材都是山下兰楼安排的，马瑞没有在山上杀生，没破坏条例。</p>
怎么看，好像都没问题，只是气氛尴尬，两人好像都发现了对方不想示人的一面。</p>
“那个……李执事，来两串不？”马瑞实在是找不到词打破僵局，眼看对方干完活，便热情招呼起来。</p>
烤肉这种东西，由来已久，算是最原始的烹饪方式，日常并不罕见，却最能诱发人类本能愉悦。毕竟，人类进化历史上第一次熟食应该就是烤肉，这种滋味深深印刻在了人类的灵魂之上。</p>
在这将至午时的饭点，辣油和花椒在炭火煨烤之下散逸出的肉香味，无疑更加令人难以自制。</p>
李正踌躇片刻，本欲拒绝离开的想法到了嘴边成了：“好吧。”</p>
在无量山，马瑞既没有破坏规矩，又与茶山院长关系不错，李正实在找不出拒绝对方示好的理由。区区几串烤肉而已，总不能算是受贿之举。</p>
马瑞反手递了几串到李正跟前，又去灶台盛了一碗冬笋骨汤，两人坐在柴房的门槛上，就着还未熄灭的炭火吃喝起来。</p>
“慢点，有点辣。”马瑞小心提醒道。</p>
李正自出生以来，所经历过的饮食之辣，不过是稍浓的酒水呛口，对于辣椒的辣度完全没有概念。初次尝试，一口咬下去，就不是“慢点”所能解决的问题了。</p>
而马瑞发现对方瞬间憋红的脸，又出了一个馊主意：示意对方喝汤缓解。</p>
过来人都知道，嘴里有辣，热水则是助燃剂，两者相遇就是一团更烈的猛火。</p>
热汤浇在受刺激的口腔粘膜上，好似在伤口上撒上一把盐，李正何曾遭受过如此重击？</p>
噗——！</p>
一口汤水参杂着肉屑喷出丈余远，李正反应算是极快，顺手抓起身旁的积雪，塞进嘴巴降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