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零的雪花渐渐小了下去,不知是中场休息,还是彻底败退,留下一个满目瓷白的世界。</p>
“好了,都散了吧!”李正宣读完,挥手驱散众人,又怕有人继续揣摩,更大声补充道:“处理结果会张贴出来公示!希望大家引以为戒!”</p>
如此寒冷的天气,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奇心,不会有人愿意想在屋外多待。既然执事们主持大局,也判定了奖罚,那么双方再打起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没什么热闹可期盼,看客们自然也就慢慢散了。</p>
留下几个跟宁家姐弟走得比较近的帮手,忙着将再次晕厥在雪地里的宁日阳唤醒。</p>
“这样吧,你们可以将损失列成一份清单,算好价格,到时候交给我们审核商讨一下,再让柳小姐做赔偿。”李正清了清喉咙,向宁月阴解释流程,也顺带提点了一句:“只限于有凭据、有物证的财物,我们将秉公处理。”</p>
虽然规定了胜者赔偿损失,但损失的大小还是由这些执事们裁定,这话也在警告宁月阴不要想虚报讹诈。</p>
宁家这栋竹楼,建筑材质没什么特别,也不值钱,但内里这些家具装饰、摆件玩物恐怕价值不菲。这些价值加起来,即便不是狮子大开口,也会是一笔非常可怕的财产。</p>
这不,醒来后一听说自己没事了,对方还要赔偿自己,宁日阳不但立刻痊愈,还跟打了鸡血似的气势昂扬,迈着胜利者的步伐凑上前,对执事们大吐苦水:“大人们明鉴啊!屋里的家什都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如今全部化为乌有,让人扼腕啊!”</p>
平日听惯阿谀奉承,对于反话或者暗话就会不敏感,甚至会飘飘然。宁日阳根本听不出李正其实很明显在偏袒柳隐,而不是帮助宁家。</p>
“您看看!”仿佛为了印证自己所言非虚,宁日阳弯腰捡起一枚鹅黄色的瓷片,神色激动不忿,表情如丧考妣:“这可是王……王大师的得意之作,鸡油黄釉凤霞碗,爷爷亲手传给我的!”</p>
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这位宁家少爷所说的未必有假,确实极有可能是隔代亲的爷爷所赐,但至于是哪个王大师所制根本不记得,只知道值钱罢了。</p>
“我记下了,饭碗一只。”李正翻个白眼,看也不看宁日阳。</p>
宁家少爷当即就懵了,手上这只碗——首先是喝茶用的,其次这种名家所制的传承之物根本不存在实用性,而是代表着身份和文化,是玩物,是奢侈品!怎么到了这位执事口中像是路边吃食店里的餐具?</p>
宁日阳神情激动,脸红脖子粗,口鼻喷气,像是灶台上的一把水壶,俨然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缘。</p>
当然,他还有一丝理性,知道打不过那边的白发魔女,也惹不起眼前的执事,于是狠狠瞪了一眼不远处的马瑞,满脸愤恨。</p>
这让马瑞莫名其妙,自己从头到尾也没参与这事,招谁惹谁了?</p>
“闭上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一道严厉而倨傲的女声不低不高,但足以喝退宁日阳,宁月阴走上两步,一直未有表情的脸上此刻浮现几分和善的笑意。</p>
“我们有错在先,该道歉赔偿的理应是我们宁家,给柳小姐添麻烦了!实在对不起!”宁月阴一副谦卑姿态,言语温柔诚恳,好像刚厉声斥退堂弟的并不是她,就连动作都婉约起来,微微躬身致歉:“希望柳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恕我们无知之罪,请多担待!”</p>
不仅李正愣了,就连刚才一脸无所谓的柳隐也愣了,同样包括马瑞。</p>
“这算不打不相识吧!”似乎预料到他人的反应,宁月阴轻笑化解尴尬,撩了撩被打散的发髻,动情道:“同为女儿身,妾身对‘倒泻银河’仰慕已久!可惜资质驽钝,心瞎眼拙,竟然不识泰山真容,误会了柳小姐,该当重罚!还要感谢柳小姐出手教诲,如今更无颜面让柳小姐破费,此话不用再提!改日我们定备厚礼上门拜访,负荆请罪,望柳小姐不计前嫌!”</p>
这番话一出口,惊呆的不止是宁日阳,周围执事也瞠目结舌。</p>
李正和胡先生换了个眼神,各自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同叹:此女不简单啊!如此隐忍,这般心境,所图甚大!</p>
柳隐眯起眼,不知为何,她似乎看到了亲姐姐的身影,一样言不由衷,一样捉摸不透。</p>
倒是马瑞,本就穿得不太舒适,一听这番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缩着脖子直摇头:这娘们长的还行,身材也够劲,怎么喜欢当舔狗呢?不知道舔狗到最后一无所有吗?</p>
“哈!那是最好,大家多走动走动!”柳隐这些天面对洛樱已经积累出了足够的经验,挤出笑容点头应承,像是许久不见的好友重逢一般,只不过眼神里依旧如一潭无风无波的湖水。</p>
二女诡异的态度让周围一众男士背后发凉,纷纷避开了目光。</p>
“既然如此,双方握手言和甚好!”胡先生还是有经验,此刻抓紧机会敲定,免得夜长梦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