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p>
张善面色阴沉的看着张阳，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恼怒之意：“那曾毅竟然提前动手了。”</p>
“若非如此，咱们的计划已经成了，就差这一步啊。”</p>
张善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之人，他虽然是张府的管家外加张阳的心腹参谋师爷，可对待下人，十分的恶劣。</p>
而如今，他之前的计划失败了，言语间，更是难掩对曾毅的恼怒之意，在他看来，他的计划失败，这全都是因为曾毅的阻碍，若非是曾毅阻拦，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p>
可是，张善从来都不想一想，他和曾毅，原本就并非是盟友，曾毅根本没必要配合他的。</p>
甚至，若是曾毅知道了张善的心思，估摸着至多说他一句脑袋有病，这种人竟然能成了张阳的心腹，而且张阳还成了朝廷三品大员，这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p>
“这曾毅的运气，倒是不错。”</p>
张阳点了点头，其实不用张善来给他禀告，他就知道结果了，毕竟刚才去见曾毅的时候，从曾毅那听来的消息，当时他就知道，他和张善的计划，要失败的可能性极大的。</p>
因为曾毅派人去了知县衙门。</p>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是钦差卫队去知县衙门，如今城内到处都是灾民，岂能瞒得住旁人？</p>
只不过，当时张阳还抱着一丝的希望，可如今，这希望是彻底的没了。</p>
其实，哪怕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只要曾毅真去县衙拿人，他们的计划就会顷刻间瓦解掉的。</p>
只不过，这一点，张阳和张善他们主仆二人都没有看明白罢了。</p>
“不过还好，曾毅并未把事情想到老夫的身上来。”</p>
张阳缓缓落座，声音当中还带着一丝的庆幸之色，毕竟，若是曾毅真把矛头放在他身上了，那他也会头疼的。</p>
毕竟他虽然是赈灾钦差，可曾毅是奉旨巡查，曾毅要查什么，他也拦不住的。</p>
“大人，要小心提防曾毅使诈。”</p>
张善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道：“若是他心中对大人您有所猜忌，可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在故意如此示弱，让大人您放松对他的警惕……。”</p>
张善所说的这些，并非是不可能的，而且，还是有很大可能的。</p>
“这个老夫自然想过。”</p>
张阳笑着，点了点头，道：“这曾毅既然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就不会是只有匹夫之勇。”</p>
“陛下不傻，内阁的几位大学士更不会任人唯亲。”</p>
“所以，这曾毅自然是有过人的能耐的。”</p>
“不管他如今是真的还未怀疑到本官身上，亦或者是他已经怀疑到本官身上了，但是因为本官钦差的身份，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不能轻易动了本官……。”</p>
张阳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管他是抱着什么心思的，可有一点他却错了。”</p>
“时间。”</p>
“本官现在差的就是时间，而曾毅如今的行为，可不就是给了本官可以安排事情的时间么？”</p>
张阳看着张善，道：“你可明白？”</p>
张善笑了起来，道：“大人，您这可就是考校小的了。”</p>
“小的大致还是能猜出老爷您是什么意思的。”</p>
“那德安知府既然注定要死了，不妨让他多背负一些罪名……。”</p>
张善笑眯眯的开口，这些消息，也是他刚才从张阳这边听来的，但是，这不妨碍他快速的进行判断。</p>
“而如今，大人您所缺的，无非就是去见一见德安知府刘桂了。”</p>
“只要您见了刘桂，之后，咱们就可以彻查此案了，甚至，咱们可以比曾毅更快的彻查，催着他彻查。”</p>
“您看，小的说的可对？”</p>
张善笑眯眯的开口询问，他自负这是绝对不会错的。</p>
果然，张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道：“不错，正是如此。”</p>
“只要那德安知府刘桂是聪明人，他就该知道该如何做的。”</p>
“他左右是逃不掉一个死字，何苦非要在把旁人牵扯进去，若是他能把罪名全都抗下，最起码也能为他的后人赚一些好处。”</p>
张阳的意思很明显，他这是想要让刘桂这个知府把所有的罪名全都给背下的。</p>
只是，如今他还没有机会见到刘桂罢了，所以，这事只能是暂缓，而且，在张阳看来，如今也不是他去见刘桂的最佳时机。</p>
若是他急着去见刘桂，指不定就会被曾毅看出什么，反正他就不信了，刘桂会轻易把他供出来，所以，他并不着急。</p>
毕竟，只要刘桂不傻，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把他也给供出来。</p>
一旦把他也给供出来了，那可就真的在没人会去救刘桂了。</p>
而他张阳只要还是赈灾钦差，还是户部右侍郎，那对刘桂而言，总归是一线生机的。</p>
“这曾毅倒是雷霆手段啊。”</p>
张阳叹了口气，如今，他虽然是瞧不上曾毅的脑袋，可却也不得不称赞一声曾毅的手段，这才来湖广几天，直接就动手拿人了。</p>
而且，在张阳看来，曾毅其实也不傻，之所以自己觉得曾毅傻，那是因为自己比曾毅聪明太多了。</p>
“手段倒是不错，只是，太过鲁莽了。”</p>
张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若是让小的查案，定然不会这么急着拿人，证据既然已经找到了，人证也有，尸体也找到了，只需要辨认清楚就成了。”</p>
“拿人的事情，分明是可以缓一缓，在借着这个机会去查一查别的事情。”</p>
张善这话说的也不错，反正证据已经在手了，何必那么急着拿人，早晚是逃不掉的。</p>
张阳微微点头，若是让他处理这案子，他是绝对不会选择曾毅这般的手段，他必定会选取更加稳妥的手段。</p>
“到底是年轻啊。”</p>
张阳微微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叹气却并没有丝毫的忧愁，而是充满了喜意，毕竟对他而言，曾毅这个钦差越是没有能力，越是缺点多，对他越是好事。</p>
“大人，咱们其实可以试着拉拢曾毅……。”</p>
张善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在他看来，天下攘攘，可不都是为了利么？</p>
只要给了曾毅足够的好处，那就不愁曾毅这个巡查钦差不站在他们这边，到时候，两个钦差联合，这湖广的事情，自然也就过去了。</p>
只是，张善也清楚，他并没有见过曾毅，或者说没有和曾毅打过交道，他所了解的曾毅，都是从自家老爷张阳这边了解的，所以，他不能做出任何的决定，只能是提个意见。</p>
这一点，张善倒是做的还算是不错的。</p>
“若是曾毅在年长一二十岁，本官自会如此考虑的。”</p>
张阳叹了口气，他的意思是曾毅太过年轻了，所以，他不考虑拉拢曾毅的这个方法。</p>
“你想一想，咱们谁没年轻过，当年咱们年轻的时候，心里怎么想的？”</p>
话说到这，张阳满脸的惆怅之色：“年轻气盛啊，总是要经历诸多的事情，才能给磨掉棱角的。”</p>
“所以啊，若是他在年长一二十岁，本官自然会考虑拉拢他，而现在，根本没用，他是不可能和咱们站在一条船上的。”</p>
“少年得宠，陛下看重，太子信任，更是内阁大学士李东阳的弟子，种种荣誉之下，他岂会在乎咱们？他岂会在乎什么利益？”</p>
“这个时候，他心里充满了雄心壮志啊！”</p>
张阳不屑的摇了摇头，当年，他也风光过，可如今，早就被磨平了棱角。</p>
德安府，城内。</p>
“你们说这次来的这个钦差，是动真格的不？”</p>
有灾民聚在一起，轻声开口，说话的同时，还四处张望，生怕他们说的话被旁人听到了。</p>
这就是城内灾民和城外灾民的不同之处，当然，如今城门口的衙役全都撤掉了，所以不少原本在城外呆着的灾民，也知道了前些日子死的那些灾民不是真的饿死的，也不是病死的，据说是被打死的。</p>
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德安府衙门的那些个衙役殴打灾民的时候，有不少人看到过。</p>
不说还有那个年迈的老者侥幸逃了性命，不知道传出去了什么话，就是旁人，也有不少知道那十几个灾民是去武昌告过状的。</p>
所以，如今他们就连说话，都十分的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官府，把性命都给丢了。</p>
“这谁知道啊，官官相护，知道不？”</p>
有灾民开口，满脸的嘲讽之色：“你们也不想想，之前那个钦差来了以后做的都是什么缺德事。”</p>
“早先咱们还盼着朝廷来赈灾呢，现在倒好，是没饿死，可也和饿死差不多了。”</p>
这灾民的这话倒是不错，他们是每天都去粥棚，可就粥棚的粥，一碗粥里能有一两粒米就是天大的幸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