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依然不急不缓,慢慢道“大当家的说得也是。只是总有些别扭,就像咱家兄弟俩打架,有时候也干得头破血流,可终归是亲兄弟。现在邻居家来伙人,把其中一个兄弟给打死,还抢走了咱家值钱的东西,美其名曰是来帮你忙的,那感觉可不得劲了。”
一个当家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老四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俺发现老四就是会举例子。你这么一说啊,俺也感觉不得劲,俺自己家的事儿,哪轮到你来打人?还他妈抢咱的钱财,抢咱的女人!”
年轻当家的见年长的都赞同老四的话,实际上他自己想想,也不由得点起头来,“你这么一说俺就明白了。这么干确实有点不是曲子。”
听几个人说完,都不作声了,刘老七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唉。按说,咱这帮兄弟能唠一块儿去,都是为人处事儿对心情,互相看着顺眼的。刚才兄弟几个都觉着跟着倭寇干不是那么回事儿,俺也不藏着掖着,其实俺也一直没拿准。只是老二他们和一帮兄弟总觉着倭寇能给的好处大,非要干,你们知道俺,断不会让兄弟觉得吃亏的。唉,想不到这么一犹豫,让他吃了更大的亏。”
说完,两只大手捂着脸,沉默下来。
半天没说话的老三也唏嘘地接上话茬儿,“大当家的私下里和二哥也唠过几次,可是二哥的脾气你们也知道,他想干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加上他功夫也高,正经有一大帮弟兄帮衬他。但凡他听一点劝,就是刚才大当家的拦他的时候他能听,也不至于这样了。唉!”
“是啊。大当家的和众位兄弟情同手足,这下够他受的了。”老六也感叹了一句。
老四看了看仍然以手掩面的刘老七,再次沉声道“小的斗胆说一句哈,在场的各位当家的能和咱家大当家的走这么近,无外乎平常做人做事儿都不喜过分,特别在对待普通老百姓上,只要他们不招惹咱,有时候吃个亏都不在意的。此番帮着雷豆杵子打叶灵蕖他们,实际也知道他们背后站着倭寇,心里都是不十分愿意的。小的猜得可对?”
几个当家的互相看了看,还是那个年轻些的憋不住了,先开口,“老四说得对,俺这次受雷豆杵子撺掇,不是本意要害咱这些咎子和老百姓,是怕万一别人都跟着干了,就剩俺一股,别弄得大家伙儿反过头来全打俺们。要不是差这个,手下弟兄们其实都不想干的。”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顾忌便打消了许多,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是这么回事。雷豆杵子当时就跟俺说,这里的咎子十有都跟他们干了,要是不跟上,惹了倭寇,反过来肯定灭了俺们。”
“他妈的,当时俺也信了,结果跟到这来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这孙子就是忽悠咱们,害得俺不少兄弟觉着俺不地道,早几天就走了。”
“俺的情况和你们差不多。刚才俺还看到有的弟兄在对面人群里,这也是俺这些弟兄不愿意往前上的原因。”
“唉,你们说的情况是一个原因。关键是背着汉奸的骂名,干啥没底气啊,所以兄弟们都不肯往前上,俺也正好就坡下驴了。”
几个人这么一表态,老四心里已经有数了,“要是这样,几位当家的,要不咱现在反水吧。反正咱这些人在这里几乎没杀过人呢,现在洗脱咱的汉奸的污名还来得及。”
这回这些当家的可没人说话了,连那个年轻的也把头低了下去,全都拿眼睛看刘老七。
刘老七似是感觉到大家的注视,把手从脸上拿开,又用力抹了两下。“各位兄弟,实际俺也有这个意思,只是因为不知道大家心里咋想的,才让老四探一探大家。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