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把家里有孩子的人家都跑了一趟，这才开始在自家收拾起来，好给几个孩子教书。</p>
桌子摆了，椅子也摆了。自然，其余人的要他们自己带，顾家可是什么都没有。</p>
冬月初七，几家的孩子都被自家大人带过来，各自扛着桌椅，在顾家安排好了。</p>
顾遥不收束脩，自然也没有什么拜师礼，就是孔子像都没有――左右都是跟着在农闲时节过来识几个字，倒真没人在意那么多，凑合凑合就是了。</p>
于是顾遥所教的，便由春生改为了一群孩子。只是春生极为聪明，学完一样的课程，就开始拿着顾遥的书看起来。</p>
牛头村虽然大，可是愿来的人其实不多，所以加上春生，顾遥一共也才带十七个孩子学字。</p>
她也就每天上午教些字句，惹得屋前屋后书声琅琅，随随便便就能吵得雀儿都躲好远。</p>
只是天气极冷，顾家的茅草屋又简陋，时不时就有寒风往里刮。顾遥有空就去砍些树枝，放在屋前堆成一摞，顶上盖上茅草，底下也铺上茅草，要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烧火。</p>
平日里顾遥只会在白天授课的时候拿出来烧，毕竟白天人多，窗子得打开通风，冷得要命，她就会烧一盆子火给小孩子取暖。</p>
到冬月廿时已经冷到了极致，滴水成冰，呵口气都能化成冰粒子，冷都叫人吸口气都疼。</p>
晚饭在锅里暖着，顾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出门去。木柴堆在大门前面，顾家最破旧，没有围院子，前面就是牛大壮家的后院围墙，边上是顾家原有的牛棚……早荒废数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顶多是些乱七八糟的稻草。</p>
顾遥冷得厉害，只觉得一走出来，冷意极沁进骨头里，疼得骨子都发颤。</p>
冷得贪快，于是赶紧扯出一把柴木出来，往牛棚里一丢，再扯一把，等够了就赶紧弯腰抱起来，要赶紧跑回屋子里。</p>
一起身，就是“叮”地一声，什么东西从柴垛上落下来。顾遥不由细看，原来是一枚玉制的平安扣。</p>
倒不是什么好玉……可到底是块玉，平白出现在这里，不由叫顾遥多留了份心思。</p>
捡起来揣进身上，顾遥这才赶紧进了屋，“啪”地一下子关了门，这才觉得好些。</p>
与春生一起把火点了，这才开始把锅里的饭端出来，两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倒是没什么话。</p>
都是话不多的人，好在也不会觉得尴尬，倒是养出点子默契来了。</p>
顾遥摸出玉制的平安扣，正要摊开手，忽地又想着，这是在牛棚里找到的，约莫是几年前春生家的某个人遗落在那里的。</p>
此时给他，其他人都不在了，也只是徒增伤悲……左右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还是先收着。</p>
往后再给他罢，至少得等到离开牛头村过后，才能给他。</p>
这些人，都是因为牛头村人死的。</p>
她不要钱地教那些人识字，怕是春生心里都是有些不舒服的，顾遥想着，又把平安扣收进自己的袖子里去了。</p>
冬季无非是白菜萝卜与咸菜，顾遥吃了许久，已经吃不出来什么滋味了，左右能扛饿。</p>
吃过饭顾遥就去看书去了，她虽然怕冷，可是看书却还是忍得住，借着一盏煤油灯能看到三更半夜。</p>
春生是不管她的，他性子极内敛，小小年纪就不怎么好看透。顾遥自觉得没必要揣度春生，更是放任自流。</p>
今晚的门被春生敲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