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慕蹲在地上将陆修繁摔在地上的塑料袋和开的药都捡了起来。</p>
拎着塑料袋朝医院外面走。</p>
天气真好。</p>
烈日骄阳,大概也该有个好心情。</p>
走出了很远,才看不到医院的大门。简慕坐到不远处的阶梯上,将药盒打开,说明书上,一排排黑色的宋体小字。</p>
空腹或进食2小时后,口服25mg~50mg(1~2片)米非司酮片,一日2次,连服2~3天。每次服药后禁食二小时,第3~4天清晨口服米索前列醇600μg(200μg片×3片)。</p>
简慕将这一排字仔仔细细的看了n遍。</p>
一遍又一遍的看。</p>
看到后来她就哭了。</p>
她想她太糊涂了,她最近真的不知道她哭什么,泪腺尤其的发达。</p>
她否定了一个又一个原因,后来她想,大概是怀孕情绪受到了影响。</p>
她摸着肚子恍恍惚惚的想,它是有生命的。</p>
结果又想到了陆修繁走之前说的那句话。</p>
“简慕,你真是狠心。”</p>
莫名的心酸了一下。</p>
简慕想大概是她狠心,也只能是她狠心。</p>
她从前不敢说的话,今天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了。</p>
明明是她提的离婚,明明她闹得今天这一切,可为什么她一点都不高兴?</p>
她从前不是费劲了心思要离开陆修繁,不想成为他的禁脔吗?</p>
如今,她为什么并不开心?</p>
王颂给她打电话,“简慕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给你请了半天的假,你下午要不要请假?”</p>
简慕说下午回去。</p>
她擦了把脸,去洗了干净。</p>
到公司正好赶上下午打卡。</p>
王颂看了她一眼,“你这打胎就完了?”</p>
简慕说没有,只是先吃了药。</p>
王颂哦了一声,忍不住说:“吃过药就行了吧?”</p>
简慕说不是,还得去。</p>
王颂有些楞,“这是什么安排?药流之后还要做手术吗?”</p>
简慕点点头。</p>
她拿着结婚证去的,所以有减免。她那时候想着真好,可以便宜点做流产。</p>
整个下午,脑子都是乱的,乱的头皮都发麻。</p>
肚子感觉到了丝丝疼痛。</p>
她去茶水间喝杯热水缓解下,站在玻璃窗边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些难受。</p>
陆修繁的那句话,挥之不去。</p>
而肚子的疼痛感因为她对陆修繁的想法,也加重很多。</p>
大概那吃下去的米非司酮正在扼杀这个生长的小生命。</p>
简慕突然觉得残忍,特别的残忍。</p>
她竟然就这样杀死了这个才刚刚要出来的小生命。</p>
太过出神,主管过来她都没有听到声音。</p>
“简慕——”主管叫她,“文件送到楼上去。”</p>
简慕应了一声。</p>
主管但凡说这话,都是叫送到37层陆修繁的办公室。</p>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去,一会托付王颂吧。</p>
她回办公室,将文件递给王颂,“帮我送上去,我肚子疼。”</p>
王颂说:“正忙着呢,等会。”</p>
过会王颂又叨叨,“我们陆少没人性啊,这种情况了,竟然不知道叫你别乱跑。难道不该允许你请假在家呆着?”</p>
简慕小声嘀咕了句,他本来又不知道。</p>
大概隔了一分钟。</p>
足足一分钟。</p>
王颂突然将手里的笔扔了下来。</p>
她看向简慕,压低了声音问,“简慕你刚才说什么?”</p>
简慕说没什么。</p>
“你刚刚说谁不知道?”王颂追问。</p>
简慕说:“陆修繁——也不是不知道,他其实算知道了。只是不太愉快。”</p>
王颂眯了眯眼睛,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简慕,你是不是偷摸去打胎,没叫陆修繁知道?”</p>
简慕说:“本来这孩子因为我之前吃过精神抑郁症的药,根本要不成,我就没告诉他。”</p>
王颂被简慕这句当然吓到了。</p>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么大的事,哪能你自己说做主就做主了?”</p>
简慕摇了摇头,“既然孩子留不住,我又为什么告诉他叫他难受呢?”</p>
王颂说:“既然知道孩子留不住,他又为什么要难受呢?”</p>
简慕怔了下。</p>
王颂忍不住叹了口气,“简慕,他是你老公,是来为你遮风挡雨的。你们一家子人,不能你说想做什么都不跟他商量。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p>
简慕从没想过这个问题。</p>
“你是不是不爱他?”王颂追问。</p>
简慕又怔了下。</p>
这个问题,简慕从没有想过。</p>
跟陆修繁在一起的六年时间,她想过所有的问题,却从没有想过她到底是爱他还是不爱。</p>
王颂像是点拨了简慕漫长岁月里的一根弦。</p>
而这个问题困扰了简慕一个下午。</p>
爱,不爱……</p>
她跟陆修繁的关系,除了包养和被包养,还有其他可能?</p>
简慕心里跟着特别的烦躁,像是听到了指甲在墙壁上抓挠的声音,刺耳而又躁乱。</p>
王颂终于忙完了替简慕将文件送上楼。</p>
过一会,陆修繁办公室的电话打了过来。</p>
“简慕,陆总叫我转交你一句话,只要他愿意,可以永远都碰不到你。”</p>
简慕没听出来是陆修繁的哪个秘书,应了声知道了,电话也就挂断了。</p>
王颂下来的时候苦着脸,“什么情况,我们的禁欲系男神招了女秘书?”</p>
简慕看向王颂,跟着明白刚刚秘书打过来的电话说明了什么。</p>
陆修繁在告诉简慕,不需要故意回避,他也不会希望再看到她。</p>
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有些酸楚。</p>
简慕以为自己不过是习惯了跟陆修繁的直接接触。</p>
或许,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p>
下班后。</p>
简慕又一次感觉到自己无处可归。</p>
第一次,还是陆修繁故意躲着自己的时候。</p>
那会简慕总以为自己不过是习惯了他的存在。</p>
可是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习惯这个词有多牵强。</p>
又要开始租房子了么?</p>
满屋子的东西还都堆在陆修繁的别墅,要不要去拿呢。</p>
这么一个问题,都叫简慕纠结了一个小时。</p>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竟然都已经九点了。</p>
她很少这样浪费时间。</p>
从桌子上收拾东西出了公司的门,撞见程傲和大着肚子的白凤姿。</p>
所幸两人并没看到她,她朝后躲了躲,清晰的看到程傲眼里的自豪,他牵着白凤姿的手,轻抚着她鼓起的那一团生命,从自豪很快变成了喜悦。</p>
两个人相对看了一眼,继而都欣悦的笑了。</p>
简慕猜测程傲和白凤姿都碰触到了肚子里孩子的踢跳。</p>
而那一种默契,突然叫简慕艳羡不已。</p>
如果不是吃了药,肚子里的孩子,也该茁壮成长,她应该也是如此幸福的等着肚子里宝宝出世。</p>
如果——</p>
简慕短暂的停顿了下。</p>
如果陆修繁看到她的如此有生命的肚子,会不会也是程傲这般表情?</p>
陆修繁大概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吧?</p>
她突然有些难受,心酸的过分。</p>
她将手机拿出来,打给简世,“请我吃饭吧,我晚上可能没有地方住了。”</p>
简世说了句卧槽,之后叫她滚过去。</p>
简慕有些心疼住酒店的钱,不如在简世那边凑合几个晚上。</p>
反正房子也都是她的钱租的。</p>
简慕坐公交车到简世公寓楼下,简世在路口吸烟,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不快点,我等你半天。我今天晚上还有赌球,今天晚上阿根廷对冰岛。”</p>
然后一路叽叽歪歪的回了房间。</p>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p>
简慕不懂赌球不懂赌彩,到屋里就开始忙乎将简世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了。</p>
“你找的女朋友怎么看得下去你住这个样子,还愿意进来的?”</p>
简世斜了斜嘴,“我现在只喜欢婷婷。”</p>
简慕瞪了他一眼,“谁不好,偏选她。”</p>
简世说:“选她怎么了。少妇才动人,你懂啥。”</p>
他说着又抽出根烟,“怎么跟姐夫闹别扭了?”</p>
简慕说不算是。</p>
“夫妻两口子吵架有什么好当回事的,回去好好哄哄姐夫就好了。”简世随口叨叨,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点什么。</p>
简慕将屋子里里里外外收拾了,感觉床单好久没换了,抽出来扔到洗衣机里。</p>
洗衣机用了过久,味道有些大。</p>
简慕问他有没有洗衣机清洗剂。</p>
简世说没有,“我一个大老爷们哪来的那个东西。”</p>
简慕只好自己手动用刷子刷了刷。</p>
将屋子里里外外的收拾干净,才舒心了些。</p>
将垃圾扔了再上来,简世站在玄关看她,“简慕,你这是准备常住我这里?”</p>
简慕点点头。</p>
简世撇了撇嘴,“你这是耽误我!我到时候领人回来,你肯定得管我。麻溜回去哄哄姐夫,夫妻吵架床尾和,别搞事情。女人就得乖一点。”</p>
简慕没说话,汲了鞋进去,撇了他一眼说:“我没钱了,你救济我点。”</p>
简世没理她,自顾自斜靠在沙发上。</p>
简慕坐到他旁边,问他,“简家说又死人了,你知不知道死的是谁?”</p>
简世说:“四叔家的那个儿子。简不圭,那会名字起得时候觉得特别有文化,现在,真不归了!”</p>
简慕哦了一声。</p>
这次,是四叔家的。</p>
四叔叫简南,是四个人中间嘴巴最阴狠的,说话最歹毒的。</p>
当年生了儿子,一副天下都被他藐视的样子,其实自己也就是开个门面,比三叔体面点。</p>
简慕的爸爸和几个叔叔,都有些本事,只有三叔稍微差强人意。</p>
四个男人都算聪明,在d市也算是有些头脸。</p>
只可惜,都阴狠了些,心肠也较人歹毒些。</p>
简世都懒得埋汰这帮人的样子,幸灾乐祸的说:“电死的。你不知道,也真是够狗血的。说是有台风,他一个人去外面小店买东西,据说临时买个tt,以为小店就在门口,没打伞。一路淋着雨去店门口,店门口正上方的树连根被大风吹断,然后打在了门口的电线上,电线破了或者是啥吧,电路就断了,继而整条街都停电了。简不圭就在电线的正下方,浑身是水还站在雨地上。”</p>
他一边打游戏一边说:“我也是听家门口人说的,死的时候浑身都烧焦了,那个惨不忍睹,别提多瘆人了。”</p>
“大树没有砸到他吗?”我问。</p>
“没有,你说搞笑不搞笑,连根拔起的大树没砸死他,他却活生生被电死了。”简世说着拍了下腿,“还是买阿根廷靠谱点。虽说冰岛2016年挺牛逼的。”</p>
简慕不懂球,随便听了听。</p>
但是她更惊奇简不圭的这种巧合,也真是没谁了。</p>
d市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台风,毕竟离海较远。</p>
台风刮到了树还倒在电线上本身也是巧合到了极致。</p>
简不圭躲过了大树,却没躲过电。</p>
简慕又问,“电线折了么?”</p>
“不知道,我又没看到,我怎么可能知道。”</p>
简慕啧啧。</p>
这惊奇程度简直堪比货车倒退砸伤了简二妞的案子了。</p>
简慕问他:“简不圭谈女朋友了?”</p>
“没听说。你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买tt?总不能是找了个小姐吧?”简世咧着嘴说。</p>
简慕很少联系简家人,简世没什么事会打听,这么长时间跟他们一直都有联系。</p>
简慕说过他几次,他也不听,简慕也就没再提。</p>
简慕又说:“简不圭脾气还好,小时候跟我们一起玩,还是挺向着我们的。”</p>
简世说:“那没办法,摊上这种爹,只能算他倒霉。”</p>
“恩?”简慕问他,“什么意思?”</p>
“简南这么缺德,当年没少逼逼我妈,他儿子是替他还债的!”简世又愤世嫉俗。</p>
简慕说:“这也不能说什么父债子偿。毕竟爹是爹,儿子是儿子。”</p>
简世没管简慕,一个电话打进来,他直接接电话了。</p>
也不知道是谁,跟他嘻嘻哈哈的不停的笑,他一脸玩味。</p>
挂了电话,跟简慕说:“今天晚上我不回来住了,姐你自己在家随便玩。”</p>
然后抓起衣服就去穿鞋。</p>
简慕目瞪口呆的盯着简世,“你刚才不还说你就喜欢婷婷吗?”</p>
简世说:“是喜欢婷婷啊。我的内心很诚实的喜欢婷婷。”</p>
然后推了门就走了。</p>
简慕终于明白袁婷婷对他是多无奈了。</p>
想她这么久都没怎么降服简世,更别提袁婷婷,肯定对他避犹不及。</p>
第三天晚上无法入睡。</p>
连着三天,换了三个地方。</p>
简慕躺在床上左右翻滚。</p>
整个屋子都是安静的。</p>
简慕闭上眼睛,看到elena就躺在自己身边。</p>
温暖的感觉瞬间传了出来。</p>
“简慕,你难受吗?”她问简慕。</p>
简慕摇摇头,过会又点点头。</p>
“简慕,其实你挺难受的,只是你从不曾正视它。”elena说。</p>
简慕没再说话,elena也安静的躺在她身边。</p>
一宿只睡了两个小时。珑珑小说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