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罕见的攻城战,出于敬意,攻方没有动用弓箭,而守方弓箭早就告罄,于是,战斗只能交给白刃战来解决了。</p>
一方是气势汹汹、兵强马壮、兵戈锋锐的白家骁兵,一方却是守卫万仞关的老兵,他们忠诚骁勇,虽然人数寡弱,但勇士们打得有声有色,城头下遗下了残骸累累。</p>
对于士卒的伤亡,白鑫无动于衷,他清楚守军兵力薄弱,今天,哪怕十个人况换一个守军,也不过是四分之一不到的折损罢了。</p>
万仞关的城下已成为厮杀的地域,数以千计的刀、剑、长矛涌上城道,成千上万地士兵涌向那城道入口,他们拥挤到了那个程度,以至连转个身喘气都办不到,很多白家的士兵兵是都是莫名其妙地被自己人的刀剑给戮死了。</p>
但即使死,他们的尸首也没办法倒下。被裹在人流中继续向前,活像是死人也要冲锋似的。</p>
伤亡过半的守军已经放弃了对城池的守卫,他们密集地裹成一团,向着几乎无穷无尽的敌人不断的挥舞着刀剑。</p>
有白家的士卒杀入万仞关守军组成的方阵中,旋即被刀剑分尸。但就那一耽搁的时间,后续兵马猛扑而至,汹涌跟进。</p>
在城墙入口的数十步阶梯上,双方杀成了一团,混成了一个巨大的混战漩涡,这个漩涡不断地滚动着、抽搐着、痉挛着,生产着大量的鲜血和牺牲。</p>
在狭窄的城道入口集结了数千人在战斗,这几乎不叫战斗了,双方战士都只能勉尽全力让自己不至被挤死、踩到,几乎不可能有伤员产生,凡是受伤的倒地的,立即给双方厮杀士兵踩成了肉泥。</p>
士兵们在鲜血和尸体上翻滚着,咆哮、喊杀、呻吟,城道上厮杀惨烈到这种地步,大量的血顺着城道的楼梯流下来,竟一直淹过了城下的,以至没了马蹄。</p>
付帅手中刀光好似匹练,所过之处尽是人头翻飞。他冲在最前,身后是亲信卫队,一刀扫过,浓烈的煞气便喷涌而出,随后由身后的士兵进行收割,他带着几十人,已经杀了数十倍的敌人。</p>
刀起刀落,还不闪躲,有人冲我挥刀,那我就是一刀还回去,只要我的刀比你的刀快,那我就不会受伤。</p>
场上哪里还有一品高手,又有谁的刀能比此时的付帅更快?</p>
他的刀越来越快,可那白家的士兵却亦是越来越多,身后的人亦是越来越少。</p>
烙铁落入水中,固然炽烈,可,又能炽烈多久?</p>
翻转刀身,横刀于胸前而后甩出,在他面前清扫出大片的空地。</p>
回头看,抬眼望,残阳如血,不见自家士兵。</p>
双方。</p>
不,准确的说,是付帅和白家士兵都停止了攻击。</p>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城头的血已经淹没了自己的脚踝。</p>
他听到了血融进泥土的声音;</p>
他听到了尸体坠下城墙的声音;</p>
他听到了这座城墙上三千年前的那一声,愿我人族从此再无外患,愿天下兼相爱,交往利,众不欺寡,强不劫弱。</p>
他听到了无数军人的嘶吼,不知来自过去还是未来。</p>
天地悠悠,怅然涕下。</p>
“付将军!付将军!”</p>
付帅有些恍惚:“谁在叫我?”</p>
士兵们,都死了啊。</p>
都死了呀。</p>
“付将军您快下来啊,您把万仞关的城门开开啊,是我啊!”</p>
一个闪身,付帅飘到残破的墙边,拔掉一具尸体,城下银面白袍的少年手持长枪,身后是一眼看不到边的百族。</p>
旌旗招展,斗大的魔字在夕阳下生着名为希望的光芒。</p>
“将军,您下来啊!”</p>
付帅闭上眼,摇头。</p>
“万仞关历代守将,一千四百有余。战死者有之,逃脱者,从未有之。”</p>
右手紧紧握着大关刀,左手摸了摸身旁的城墙:“大夏军人,战死者不胜数,临阵退却者,从未有之!”</p>
“付帅一生,横刀立马,叱咤沙场之上,伤人无数,杀人无算。自为卒起,听队长之令,为将时,奉上司军令,如今,承皇命民意。”</p>
“此乃万仞关,吾乃大夏万仞关守将付帅,奉命守关,死战无退!”</p>
提刀,跨步,刀气纵横三万里大夏疆域。</p>
“杀!”</p>
关下,满脸风尘的小道士看着那一片刀光,两行清泪募得留下,在脸上留下两道醒目的痕迹。</p>
关外,银白色的面具在少年脸上不住抖动,双手攥紧嗡鸣长枪,撕心裂肺的咆哮喝着刀光直上云霄。</p>
大夏二五六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黄昏。</p>
大夏十三将之首付帅,率五千残部于万仞关力战二十万叛军,灯枯油尽,一刀万仞挥于天地,刀气三万里,力竭而亡。</p>
大夏二五六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天山内外突降大雪,大雪纷纷,彻月不休。</p>
十二月二十六日,夜,无定河畔。</p>
方恒举杯邀月,忽见巨星如斗,灿若朝阳,当空呼啸而过,忽觉心痛如搅,跌坐于地。</p>
待起身之时,泪已洗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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