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如怒!</p>
心中亦是波澜千万。</p>
无定河留了千载,千载的波光总是寒彻人心。</p>
水汽森然,此时虽是夏天,那么几分清爽之间还夹杂着几分寒意。</p>
军士皆披重甲,重甲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在冬天他让人觉得寒冷,在夏日却又使人觉得很闷。按照道理,此时这些军士受到水汽熏陶,应当是一身清爽,只是此刻大多数人的心头却是阵阵烦闷。</p>
他们都是老兵了,半年前的时候他们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有多欣喜,此时就有多烦闷。</p>
除了两位阵前的将军。</p>
当前一位华发皑皑,银丝如雪,眉梢眼角皆带笑意,手中没什么兵器,却自有真气流转身周,举止之间甚是随意,仍有铁血气息自掌下流出。</p>
另一人却是不同。</p>
整个人大大咧咧,看起来还是大大咧咧。</p>
两人说笑着,说笑间确然显得很是欢喜,是真的欢喜。</p>
一头银丝的将军自然是方恒,自那日之后一头白发便再也回不去了。回到长安后,家人找了些染料,却被他摆手拒绝——一头青丝的方恒和馒头华发的方恒有什么不同吗?</p>
我仍是大夏十三将之一,即使如今大夏十三将之余其三,即使我满头白发。</p>
重回无定河,他却笑了。</p>
“老哥,笑什么呢?”一旁的将军拍了拍他的肩,“上战场了还笑?”</p>
“子健,下手轻点。”方恒揉了揉被拍的地方,倒嘶了一口凉气,“为何不该笑?将军上了战场不笑,莫非要在酒肆茶坊去笑?”</p>
“老哥哟,我可是记得,我第一次上战场也是笑着的,可是你拍着我说,战场是要死人的。无论死的是谁,都是……”</p>
“都是孩子的父亲,妻子的丈夫,母亲的儿子。”方恒仍是笑了笑,“不过你又让人死在何处呢?死在酷吏之下还是死在哪里?”</p>
白发将军虽然笑着,一旁的将军却想哭。</p>
他募得想到,这位不该白发的将军在南方回暖的那天,听着墨羽的死讯,跌下马去。</p>
他募得想到,这位旧伤未愈的将军在听闻白家北上为付帅复仇的时候,眼睛有多红,头在朝堂之上扬的有多高。</p>
他募得想到,这位看透了恨极了朝堂的将军,在朝堂上声泪俱下,扬言不破无定不还乡。</p>
无定怎么破的了呢?</p>
朱子健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有些愤慨。</p>
无定河一过,夏商皆无险可守,怎么可能破了无定?</p>
方恒在朝堂上说话的一瞬间,在夏皇眼中杀机一闪的一瞬间,已然决定,再不还乡。</p>
将军死沙场,多么正常且荣耀的事情。</p>
朱子健叹了口气:“老哥,你这是何苦?”</p>
方恒许是没有听清,夹了夹马腹,往前而去。</p>
无定河?</p>
谁能在这里拿下谁呢,大商出兵无非是为了牵制住自己,牵制住大夏最后的军师力量,压死夏皇心中对战争最后的底线。</p>
他们不觉得能灭掉大夏,但他们可以让白家强大,而后接受大夏怒火的,有白家就够了。</p>
方恒抬头看看天色,往北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