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一问，屠诗忍不住哈哈大笑。妖怪取名和人类不同，一些崇慕人类、想学习礼数教化的妖怪会以自身特点为姓氏，而像哨牙仔这种比较野的妖怪取名就随意多了，成语、谚语甚至江湖黑话都可以拿来用，只要它们觉得有意思。“脚底抹油”这名字是有讲究的，一来是当娘的希望宝贝儿子能像脚底抹油一般逃得快，躲过天敌，二来是寓意衣食无忧——既然连脚上都奢侈得能抹香油了，还饿得着吗？</p>
笑完了，屠诗取过剑鞘一看，叹了口气。雏菊剑的剑鞘已损毁，意味着雏菊剑只能以碎片形式放在储物囊里，不方便动用，他只能换一把带在身边。要知道雏菊剑是六剑中与他磨合最久的，这下可好，又要重新去熟悉别的剑了。前路危险重重，重新与剑培养感情是殊为不利的。</p>
不过屠诗倒没有因此为难脚底抹油，而是问：“你饿不饿？”</p>
脚底抹油马上捂着肚子，肚子很配合地咕咕作响：“饿，当然饿！”</p>
“饿的话，你怎么不去别人家里偷粮食，跑来这破庙干什么？”</p>
“人类家里养了猫，小的</p>
害怕！”</p>
这胆子真小，明明都已经是妖怪了，还会怕普通的小猫。掏出一些干粮，屠诗道：“相见也算有缘，这些请你吃。”</p>
脚底抹油大喜过望，千恩万谢，接过粮食后小心翼翼地藏在怀里。屠诗奇了，问：“你不是饿吗？怎么不吃？”</p>
“恩公，家中娘亲和兄弟姐妹也正饿着，小的不敢吃独食！”</p>
这就把我喊作“恩公”了？屠诗哑然失笑，又匀了一些干粮过去：“你早说嘛。”</p>
老鼠一胞多胎，唯独脚底抹油是妖怪，其母是妖兽，而兄弟姐妹都只是普通的老鼠。老鼠寿命为1——3年，这拨兄弟姐妹是脚底抹油第十批，这也意味着前面九批都已死了。提到此处，脚底抹油也低落了起来，若他娘亲迟迟不能成为妖怪，寿命也不会比他更长久。</p>
“妖兽的后代能出现妖怪，已经是万幸啦，娘亲希望小的能早点娶到老婆，这样子子孙孙就能继承妖怪的血脉，可以活得更长。小的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光棍一条……娘让小的找个好姑娘，说想在入土前抱上孙子！”</p>
“那就找呗。”</p>
“回禀恩公，小的找过了，除了小的一家，方圆五百里就没有老鼠成精！这可怎生是好！”</p>
哟，你还讲究个门当户对啊？不过也是，老鼠成了精，就超脱凡生之上了，怎能再找普通老鼠交-配？打个比方，人类能和黑猩猩嘿咻吗？</p>
而找另一只老鼠精结婚？动物成精殊为不易，讲究的是“机缘”二字，而天道不公，越弱小的动物所需的机缘就越大；同样是成精，一千只老虎里可能有一只能成精，但一百万只老鼠里未必能有一只成精。唯一对众生一视同仁的机缘，只有一甲子一度的帝流浆，若有帝流浆在手，别说造一个老婆出来了，屠诗就是帮脚底抹油再纳两房小妾又有何难？</p>
但帝流浆乃天地生成的宝物，屠诗没有啊。</p>
“要么你再把范围扩展到方圆千里？搬家如何？”屠诗净出些馊主意。</p>
“粮食一天天地少，是该搬家了。”脚底抹油起身道：“恩公，天快亮了，小的要回去了。敢问恩公姓名，日后小的定来报恩！”</p>
“一饭之恩，何须你报。”</p>
“食物当然不值一提，可恩公您身为万物灵长，却不蔑视小的，这等宽厚仁爱，小的此生未曾遭遇过！须知‘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小的多少次从人类手中死里逃生，难能见您这样的气度！”</p>
屠诗笑道：“这理由不错。我叫御清锋，报恩就算了，就当交个朋友吧。我居无定所，逃亡天下，你我有缘再见。”</p>
“恩公，有缘再见！”</p>
说罢，脚底抹油变回老鼠，直起上身，抱起小小的前爪，给屠诗打了三个躬，这才一溜烟地离开。</p>
事情发生得莫名其妙，结束得也莫名其妙，莫非这就是《乾坤》里的隐藏剧情？看着空荡荡的破庙，屠诗耸耸肩，继续去练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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