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王母座下有三姐妹,云湮、花卿怜和梦萝,后两个已经死了,唯一剩下云湮了。但是云湮是三者中最强的,而且还号令着强大的冥斗士。上一次云湮以化身状态降临北极星,被阳晨和河捷合力打败,然而这一次要面对的,必然是云湮的实体。阳晨一言不发,涂晓不敢打搅他,不知道他会怎么应对云湮。</p>
“她来了。”阳晨忽然停住,望着迷雾里,脸色凝重地甚至过于紧张。涂晓听见万马奔腾的声音,然后一大群骑跨天马的冥斗士冲出迷雾,浩浩荡荡地挡在前面,正中间衣阙翻飞的云湮飘在半空。她看起来愤怒地可怕。</p>
“杀我儿子,戮我姐妹,阳晨,即便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云湮喊,“我要把你的女人打入淫道,永世为娼!”</p>
“你,办不到!”阳晨大吼一声冲上去,经天纬地尺自带预言术,杀进冥斗士群里。冥斗士何其强大,每一个都是帝羁绊修为以上,他们对预言术的抗性即便是阳晨也无法百分百预言成功,阳晨顷刻间就被包围,他甚至都没能闯到云湮面前就已经同时被数十道预言术命中。他身上一会被冰封一会被炙烤,一会又被万剑穿身,一会又被钻心蚀骨咒击中痛地撕心裂肺。</p>
“神,是不可战胜的。”云湮说,“我这就了结了你。”</p>
“呵,是吗?”阳晨忽然跃起,竟一下子冲出包围,直跃到云湮面前。他刚才竟是故意示之以弱麻痹云湮,这一瞬间的爆发直接甩开冥斗士的包围,“吾言——破坏!”</p>
云湮撑起护盾,破坏能量没能伤到她。冥斗士们发出的预言术击中了阳晨,他瞬间被无数的火杀咒点燃,几乎成了火人。</p>
“去死吧,混蛋。”云湮的长枪刺向阳晨的心脏。</p>
“命格——时间漫游!”</p>
时间回到十秒之前,阳晨蹲在地上,身体依然冒着焦烟,即便是时间倒流,然而冥斗士们的攻击竟跨越了时间限制依然重创了他。他自嘲地苦笑一声,望着面前的千军万马。</p>
“阳晨……”涂晓靠在他身边,柔声说,“我,陪你一起走。”</p>
“我阳晨少年得志,雄心勃勃,如今身死昆仑,但是云湮,还有西王母,我告诉你们,我阳晨就是要用行动证明,我是你们的死敌,死敌!”他的命格飞出额头,“我会让你们看看,阳晨的决心有多么可怕。命格自燃血——”</p>
“等一下!术——寂之极!”</p>
阳晨被定住一秒,他自燃命格的法术被中断了。逐笑儿和蚩天漠从天而降,飞快地闪到他们中间,“两位,请听蚩天漠一言。”蚩天漠说,“就在两位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们真正的敌人就在暗地里暗暗耻笑我们的愚蠢。无论是观星族还是昆仑山,死伤都已经够惨重了,是时候休战言和了。西王母女神已经答应,愿意谈判。”</p>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云湮尖声喊,“我拒绝谈判,我要阳晨死。说什么狗屁卡卡,在我面前都不值一提,我先杀阳晨,再杀卡卡。”</p>
“那就请云湮女神自己去和西王母辩驳。”蚩天漠说,“至于阳晨你这边……观星族已经死伤殆尽了,不能再失去你这个王了。”</p>
“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要杀了西王母——”</p>
“吾言——牢狱之灾!”“术——寂之极!”</p>
阳晨同时被预言术和定身术束缚,蚩天漠点中阳晨额头,阳晨软软地倒地。涂晓刚拔出红颜笛,蚩天漠说:“谈判是唯一的出路,涂晓,为了不使观星族更加血流成河,请不要再反抗了,我会保证阳晨的安全。”</p>
涂晓想了想,收起红颜笛。“我相信你,未来星,你值得信赖。”</p>
她无奈地和阳晨一起被投进了地牢。地牢里被秘法环绕,上面却是空的,能看见碧蓝天空上的一朵妖艳阴云。就是那东西遮蔽了昆仑山的运势吗?她盯着它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阴云也在盯着她。她吓了一跳,躲在角落的视野盲区。</p>
被封住了命格的阳晨很快就被蚩天漠带走了,想必是去见西王母了。涂晓忧心忡忡,阳晨血气方刚,他若是当着西王母的面拒绝谈判,会不会惹恼西王母?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西王母,不知道对方是个怎样的女神,只是觉得,既然号称女神,想必是极其漂亮的吧。</p>
她试着探出头,发现那阴云竟似变得更加昏暗,而且,还在盯着她看。明明一朵云是没有眼睛的,可是为何却总感觉被盯着?她毛骨悚然,连休息都不敢,头昏地厉害。连续的激战本就令她精神接近崩溃,现在身处地牢任人宰割,加上又被邪恶的阴云窥探,她疲惫地眼皮打架,想睡又不敢,而且又担忧阳晨的安危,她有种虚脱般的被掏空感。好想休息。</p>
她抱膝蜷腿,缩在角落,身体冷的发抖,地面潮湿有积水,昆仑山和观星族一样,也尚雪,丝丝冷风从上方缺口处灌进来,她试着幻影移形,却被无形的力量挡回来。她吸了吸鼻子,竟是流了鼻涕,好不狼狈。额头滚烫滚烫的,她应该是发烧了。</p>
她数着时间,阳晨已经被带走整整一夜了,还未回来。他怎么样了呢?不要死,千万不要死,我还等着你来娶我呢,阳晨,你千万不能出事,我没有亲人了。</p>
“你其实可以休息一下。”地牢外有人说。涂晓抬起头,是逐笑儿。</p>
“我,在等阳晨。他还好吗?”</p>
“他很好,西王母没有为难他,谈判很顺利。”</p>
“那就好。”涂晓松口气,“可是阳晨居然愿意谈判吗?我以为他——”</p>
“他很配合,而且——”逐笑儿欲言又止。</p>
“而且什么?”</p>
“没什么。”逐笑儿说,“你好像病了,我去请西王母也赦免你。”</p>
“不用。”涂晓微微一笑,“谢谢你,未来星,你是个好人。可我想等阳晨,看不到他平安,我不出去。”</p>
“看样子你很喜欢阳晨。”逐笑儿说,“我需要向你道歉,我和蚩天漠之前在北极星想利用你对付血元帅,其实你是无辜的,我们不该利用你。”</p>
“呵,我知道,从记事起我就一直在被利用,我已经习惯了。”</p>
逐笑儿听得心里莫名酸楚,一阵唏嘘,“你的命,也挺苦的。”</p>
“谁的命不苦呢?”涂晓笑着说,“不都是先活着,然后才能生活吗?我看得开。未来星,我和你好像没多大交情,你来见我,是有事吧?”</p>
“确实是有,只是,我现在有点不忍心说。”逐笑儿歉意地鞠了躬,“我原本是想请你帮助我们打败血元帅。”</p>
“卡卡——”涂晓眼眸亮了下,又飞快熄灭,“为何就不肯放过他呢?他明明都已经死了,三个月来,他什么也没有做,却依然还要被你们算计。未来星,不要再去招惹他了,我了解卡卡,他是个宁折不弯的极度叛逆的人,别人对他好,他也对别人掏心掏肺,可若是别人要算计他,他即便是死了也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报复。”</p>
“是他先向我们下的战书,我们只是想消弭战争。”</p>
“我不想和你争论对错,因为在卡卡的世界里,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应该与否。我不会帮你对付他的,因为我起不到多大的用处,我对他而言,并没有多么重要。”</p>
“我懂了。”逐笑儿有些失望,“抱歉,打扰了,祝你好运。”</p>
又是一天过去,阳晨还是没有回来找她。涂晓开始不安,阳晨是不是出事了?她有些坚持不住了,头靠在冰冷僵硬的墙上,连思维都有些冻结,腿开始不听使唤,硬邦邦地像块木头。</p>
吱呀……她睁开眼,看见逐笑儿打开地牢门。</p>
“阳晨呢?他还好吗?”涂晓赶忙问,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逐笑儿直直地望着她,那表情,竟好似是怜悯的。涂晓不要怜悯,她摇着逐笑儿:“阳晨是不是出事了?”</p>
“他很好,他让我来带你去见他。”</p>
“他自己为什么不来?”</p>
“你自己去跟他说吧。”逐笑儿避开她幽怨的目光,“我,祝你好运。”</p>
涂晓已经走不动道了,饥寒交迫又发着高烧,逐笑儿一直扶着她,一直扶到桃花盛开的凉亭边。涂晓一眼就看到阳晨站在那里。</p>
“阳晨!”涂晓欢欣地喊,跑了过去,中途绊倒了。</p>
“小心着点。”阳晨快速跑来,扶起她。</p>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阳晨。”涂晓又哭又笑,“我们回去吧,阳晨,我不喜欢这里。”</p>
阳晨偏过头,不去对视她灼灼的目光。</p>
“阳晨?”</p>
“我现在走不了,你自己回去吧,回去后也不用等我了。”</p>
涂晓怔了怔,“我,抱歉,我头有点昏,我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p>
“我说——分手吧。”</p>
犹如五雷轰顶,涂晓的手僵在半空,脸色惨白胜雪。</p>
“涂晓,你比谁都清楚,你并不爱我,我们只是在试爱而已,即便将来结婚了,你也不会幸福,我也一样。与其一直尝试着不会发生的爱情,不如现在就断了它。”</p>
“你,不是说过,会感动我吗?你,不是说过,愿意等我吗?你,不是说过,爱我吗?”</p>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知道一个男人当备胎的痛苦吗?我还是个王。”</p>
“我没有把你当过备胎,阳晨。”涂晓哽咽地喊,她嗓子冒着烟,嘶哑地要吐血一样的感觉,“我没有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我一直都告诉自己我是你的女友,我一直在尽力去喜欢你。这两天你不见了,我日思夜想,我祈祷你平安,我等着你回去娶我。可是现在,你跟我说,分手?”</p>
“我感谢你的关心,但这只是朋友之谊,你是善良的,换做是别的男人,你也会为他祈祷。我,并不是你的唯一。所以,涂晓,放过彼此吧,你走你的阳关道,</p>
我过我的独木桥。我还要帮西王母驱散阴云,你自己回北极星吧。再见。”阳晨头也不回地走了。</p>
呵呵,这算什么?真心喂了狗?呵呵,呵呵,呵呵……眼泪不属于自己,拼命地往下掉,砸在地上一个个的坑。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捂着被千刀万剐的心口。我,被抛弃了。</p>
“涂晓。”逐笑儿不知何时站在身边,“我,送你回北极星吧。”</p>
涂晓抬着梨花带雨的脸,“我,是不是真的没人要?”</p>
“……”</p>
“父母不要我,亲人不要我,族人不要我,卡卡不要我,阳晨也不要我。未来星,你告诉我,我真的有那么差吗?我真的是多余的吗?”</p>
逐笑儿:“你并不差,只怪那些男人没眼光。我先送你回北极星吧,你需要休养。”</p>
“北极星?不,那里,不属于我。我,自己走。”涂晓推开逐笑儿,一个人闯进迷雾里,她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头疼得似要裂开,她踉踉跄跄地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她一直朝下滚,腰部一阵剧痛,撞到了什么东西。眼睛一片迷茫,看东西也变得模糊,只闻见好像有腐烂恶臭味,是食梦鬼深渊吗?</p>
阴云好像还在盯着她看,没所谓,看就看吧,想杀我就杀吧。她站起来,想制造一个桥梁,却连一丁点命力也发不出,脚一滑,一头栽了下去。糟糕,坠崖了,我不想跳的。</p>
那,就这样了吧。她放松身体,任由自己乘着猎猎狂风,坠向死亡。</p>
感觉腰上忽然一紧,涂晓惊讶得睁开眼睛,一个男人正抱着她朝上幻影移形,跃出深渊,把她放在地上。男人的脸似曾见过,不可一世的模样。</p>
“你,克拉?”</p>
克拉粗厚的大手擦拭她眼角的泪痕,她忙偏头躲过。克拉定定地说:“弟妹,别哭。”</p>
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像开了闸,收也收不住,她哇地一声嚎啕哭起来,头埋在双臂间掩面而泣。为什么都要这么残忍地对待我?</p>
“我给你做主。”克拉说,“我帮你教训阳晨。”</p>
“不关你事。”涂晓哽咽地说,“我跟你不熟,也不是你弟妹,我更不希望是你弟妹。谢谢你救了我,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p>
“弟妹受了委屈,做大哥的岂能袖手旁观。”克拉说,“看啊,西王母和阳晨正在驱散阴云呢。”</p>
涂晓仰起头,果然看见阴云密布的天幕上,两个人浮在半空身体变大,正在合力冲击阴云,看那背影是一男一女。男的自然是阳晨,而女的看不清楚面容,但是看那华丽的仙裙和磅礴的力量,那就是西王母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