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餐以后，就坐在楼梯口记账，默默替杜亨把风。</p>
尽管这老头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今天突然造访的，是哪位重要人物。</p>
不打听，不多嘴，安静做好能做的事情……</p>
这就是劳里。</p>
亚当确认完，打算嘱咐莱斯利几句话。</p>
但他一回头，就看见对方右脚已经离开地面，轻轻从窗台迈了出去。</p>
“喂，别从那里走！”</p>
但莱斯利，显然更麻利些。</p>
这就是崖壁中间那条缝，身后被封死，前方转角遮掩，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形。</p>
“哎？这里貌似变了。”</p>
她在杜亨的辖区放下了戒心，也没探头去观望。</p>
忙于赴宴的船长，不知道狮烛街改建的细节，哪里新增了医馆这种事，谁会来跟她讲呢？</p>
所以，她还以为这里是条暗道，从狭窄处纵身跳出去的瞬间，亚当阻拦的呼喊声才勉强传到耳边。</p>
已经晚了。</p>
场地上无数伤患齐刷刷望过来。</p>
“跳窗很有讲究的，很多嫖客吧，它，它……她？”</p>
保尔努着嘴巴讲不出话。</p>
他颤巍巍把凑凑过去，倒吸半口凉气，就被打结的舌头给噎住，尽管奋力捶打胸口，还是阻止不了脸色从苍白变成酱红。</p>
最后在惊讶与抽搐当中晕厥过去。</p>
“海母在上。”</p>
兜帽老医师端着药罐，撕扯纱布的手当场一抖。</p>
病人也没吭声，就那么傻呆呆地看着窗口下方，任由崩裂的伤口流血。</p>
那群刚要反驳和发出嘘声的伤员，此刻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睛再也没办法从莱斯利身上移开。</p>
“嗯，我也看到了。”</p>
赌博的水手不敢相信，花牌掉了两张，扇面的牌型被弄乱。</p>
“打我，快。”</p>
同伴摸摸了自己嘴角，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指节发麻的力度，都没能把视线拉回来。</p>
莱斯利抿嘴皱眉，想开口解释又觉得没必要，只能用手指随意点几个人。</p>
“好的，我记住了。”</p>
她拍拍脑袋，觉得这话真蠢，抬脚就往外面走，感觉连昏沉疲惫都散掉几分，但最清晰的决策就是——狮烛街，以后再也不来了。</p>
病患们目送她远去，没有问候与致敬，更不敢贸然行礼，除了呆滞什么都没有做。</p>
直到那背影消失。</p>
靠近巷口的独眼狼挪动屁股，他探出头去望，却怎么也瞧不见那人了。</p>
窸窣微弱的声音，这时候才发出来。</p>
“这是真的，她长得好像船长，嘶，我记得那个窗口是……”</p>
所有人又整齐地抬头往上去，就像是潜池塘里，浮到水面嘬取氧气的鱼群。</p>
“哇~偶~”</p>
男人们握紧拳头，齐刷刷地发出悠长而持久的惊叹声，并难以置信地皱眉摇晃脑袋。</p>
他们相信自己处在历史性的事件中，说出去，就能轰动整个海湾，就算在今天夜里就遭到封口式暗杀，也不会有人感到意外。</p>
窥探过幽瞳龙宝藏的人，会满足地跃进火山，人生已经没遗憾了。</p>
绑着夹板的水手奋力拍打保尔，把他从惊悸的昏迷中浅浅唤醒。</p>
病友们纷纷做出祷告动作，向海母、鹄鸟神，还有其它鬼怪起誓，保佑可怜的灵魂不会受到折磨。</p>
“胖子，你觉得谁会来带走你？”</p>
“资深船副，刀疤阿德，还是巴克水手长那种，嘶~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毁尸方式？”</p>
“哎，我由衷敬佩您，哦，不是对风流事的了解，而是勇往无前的态度，总之你死的不冤啊。”</p>
……</p>
恶棍们没有勇气讨论刚才的见闻，只能把话题刀子桶在保尔身上。</p>
他气愤不过，心如死灰，在自己长了条舌头的悔恨当中，满含热泪地晕死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