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外力”，并不愿意透露姓名。禁绝探查的帷帽之下，则是一张玄铁打造的面具，叫人根本看不清楚这张脸。浑身的袍子无风自动，袍子肥大，鼓着风，让人看不出其中的身形。</p>
此人这时就坐在陈龙一旁，同样的盘膝而坐。这二人近在咫尺，却咫尺天涯。阵法之中，纤毫之差都是讲究，所以陈龙不动，那人也不怕。</p>
那人扭头看着自己身旁，闭眼运气，强守心神的陈龙，忽然开口了。</p>
“地府已经乱了。”</p>
他的声音古怪，隐姓埋名，漏不得一丝破绽。</p>
陈龙闭目垂首，抱元守一，似乎并未理会。</p>
“龙纹组下来救你的那批人，已经死光了。”</p>
陈龙依旧平心静气，呼吸吐纳都丝毫不乱。</p>
“没人会来救你的。”那人仿佛在跟陈龙拉家常一般：“你说说你，死犟的脾气，明知道这么等下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多费我们些功夫而已。更何况我们原本也没想要你做什么，只不过是你陈龙的一句话而已。”</p>
陈龙默不作声。</p>
龙游浅海，虎落平阳。</p>
这个原本心高气傲，连“天”都看不上的人。</p>
此时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坐在阴风刺骨的地狱之中，如同破庙之中的泥胎菩萨。</p>
没了香火，丢了供奉，成了叫花子的聚集地。</p>
“不过是一群蝼蚁而已。凡人，说穿了就是一群根本没有天资的废物。你护着他们，他们又何曾感激过你？如今你为他们而死，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即便知道了，又有多少人能记得？”</p>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有人记得，他们的阳寿也不过短短百年，一个个都要轮回一趟。饮下孟婆黄汤，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不值当。陈龙，我真的为你不值啊。”</p>
那人说的直截了当，但言语之中却并没有什么嘲弄的口气。因为这番话讲出来，并非单纯为了扰乱陈龙的心神，劝他放弃抵抗。</p>
这是那人心中真实的想法。</p>
凡人都是蝼蚁。</p>
他们本就不应该与修真者共存与华夏。他们活着，他们的存在，便是秽气。</p>
打扰了我等仙人的清修。</p>
陈龙微微一动，缓缓睁开双眼，却没有丝毫的落魄神色。满眼的傲然，是从道心修炼到骨子里的。</p>
改不掉。</p>
说实在的，陈龙很能理解那人方才的那番说辞。他的想法，其实陈龙最开始修真的时候曾经有过。</p>
因为陈龙的修行天资，对于修行的体悟感知，别说旁人，就是一些天才角色，也是根本比不了。</p>
这位原本就是道源深厚，能够顺顺当当走上“天道”之路的旷世奇才。却非要走上一条“逆天”的道路。不仅仅听了九道人的劝阻。更多的，也是出于一种游戏的心态。</p>
他想要等等，看看修真道路之中，是否当真有人能够超过自己，哪怕是一点点。</p>
或者不求超过，堪堪比肩同行，也是一大幸事。</p>
所以他放着那宽广的道路不走，便是想要走的慢一些，再慢一些。</p>
却还是会当凌绝顶。</p>
别说比肩同行，更别说超越自己，这修真界之中，甚至连一个能够紧跟他脚步的人都没有。</p>
所以有一段时间，他的心情跟这人其实是一样的。</p>
只不过所处的位置不同。</p>
“天赋这东西，都是相对的。凡人所修轮回之道，天赋稍差，只不过是跟修真者相比而已。一人终生修行不得，他的天赋自然是不如琉璃境中人。而琉璃境的，又被魂魄境的瞧不起，以此类推，非得一级一级的鄙视下去，那到了我的眼里，你岂不成了那蝼蚁？”</p>
那人冷哼一声。他听得明白，却不认同。在他眼中，能修行，跟不能修行，是一个坎。过了这道门槛，方是我辈人。</p>
所以陈龙方才的说辞，他并不苟同。</p>
“那我问你个问题。”陈龙眼中的戏谑一闪而逝：“你的父母，是不是修真者？”</p>
那人傲然：“当然。”</p>
“你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是不是修真者？”</p>
“我家祖上，世代皆为修真人！”</p>
“可是总有一代，不是的。”陈龙笑道：“人类最开始的时候，可并不懂得修真。要知道修真之路，也总有个开始。总有人发现灵气，总有人开始纳入灵气，那个时候，修真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p>
那人不解，只是默默的听着。</p>
“可这些开拓了修真之路之人的父母，却是你口中的凡人。”陈龙一本正经：“所以跟我说凡人是蝼蚁，我却不这么想。我陈龙私以为，凡人，是你们这群修真者的祖宗。</p>
是你亲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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