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方颂祺点开一个多小时前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p>
“干嘛？蔺时年要找我去炮？”</p>
魏必：“抱歉，方小姐，我不小心打错了。”</p>
“噢。”方颂祺直接挂掉。</p>
回到公寓，发现杏夏房间里灯是亮着的。</p>
方颂祺瞥了一眼，掠过，走进自己的房间。</p>
…………</p>
季存希开车送沈烨回去的路上，嘴巴就没停止过逼逼叨。</p>
“……我让你来医院看我，你不是说出不了门？怎么我一说见到你那个妞儿，你马上就能飞出来了？”</p>
“……你泡妞就泡妞，还不带上我？然后呢？在你家人面前拿我当挡箭牌说是为了见我？你赖我头上多少事了？你妈还找我妈告状怪罪我带坏你。你沈公子都能在外拈花惹草全垒打了，还需要我带坏？”</p>
“……”</p>
沈烨从上车开始捂住耳朵，直至下车，建议季存希可以去挑战世界吉尼斯纪录。</p>
季存希正要踹他屁股，眼尖瞄见沈母冯晚意，他急急收了势，礼貌问候：“冯阿姨晚上好~”</p>
“存希你都这么晚下班的？”</p>
冯晚意的关心往往不完全是字面意思上的关心。</p>
季存希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套到话的人：“是啊冯阿姨，我妈美其名曰锻炼我，故意让医院给我排夜班，今天要不是得送沈烨回来，我又得在科室里呆到凌晨。”</p>
冯晚意：“太累了，你注意休息，别年纪轻轻就把身体熬坏了。我以为你在儿科会相对轻松些。”</p>
“真羡慕沈烨，我妈有冯阿姨你一半的温柔我就谢天谢地了。”季存希撇嘴卖乖，启动车子道别，“那冯阿姨我先回家了，你家沈烨完好无损~”</p>
“好，你路上小心。”冯晚意叮嘱。</p>
送走季老幺，沈烨才迎上前：“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p>
“你也知道晚？”冯晚意皱眉。</p>
沈烨笑着揽住她的肩。</p>
冯晚意沉默地看他数秒，理了理他的衣领：“走，和你外公打声招呼。”</p>
“外公回来了？”沈烨意外。</p>
“嗯，在你之前，刚从机场回来。非洲来的代表团他不能不出面接待。”冯晚意偕同他进去。</p>
沈烨不由加快步伐。</p>
大厅里灯火通明，场面却不是特别好看。</p>
二舅妈黎虹正怒声：“跪下！”</p>
冯孝刚当即垂着脑袋“咚——”地跪到地板上。</p>
一旁的大舅冯伯珅相劝：“你别那么凶，把孩子吓到了。”</p>
“你们今天都不要替他说话！我非打死他不可！”黎虹从佣人手里接过鸡毛掸子。</p>
大舅妈梁雯邦忙挡了一挡，也出言：“算了吧，哪有人第一次创业就成功？何况孝刚还是个孩子，什么经验也没有，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这次的目的本来也就是让他练练手，能挣到钱最好，没有也攒个创业的履历，不至于空白。”</p>
“大嫂，你真觉得他还小吗？”黎虹看向梁雯，“再过一两年就三十了，怎么还小？”</p>
冯孝刚满面羞愧：“大伯、大伯母，你们不用邦我求情了。确实是我没用，把爷爷给我的创业资金都败光了，公司也倒闭了。我妈打我是应该的，就算打死我也是我活该。”</p>
“你还有自知之明？我以为你和你爸一样，已经不要自己的脸了。上梁不正下梁歪！”黎虹讥嘲着，鸡毛掸子pia地落到冯孝刚的后背上。</p>
冯伯珅和梁雯夫妇俩在那句“不要自己的脸”时相互交换了个眼神。</p>
虽然明面上骂的是冯仲谋，但实际上也在暗讽冯家。冯家足有能力打压冯仲谋，让冯仲谋在外面永无出头之日。然而却没有。所以在黎虹看来，冯家始终偏袒自家人。</p>
至于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就更值得玩味儿了。</p>
鸡毛掸子才抽了两三下，冯孝刚就萎了，一分钟那硬气十足不怕死的话全不作数，快三十的人哭喊着向冯伯珅和梁雯求救：“大伯、大伯母！你们快拦拦我妈！我会被她打死的！”</p>
“梁虹，差不多行了。”冯伯珅复出声。</p>
冯孝刚已经被打得开始口不择言：“你自己留不住男人的心！把气全撒在我身、上！人家的新老婆年轻漂亮又有学识！还马上要生新儿子了！你年老色衰没人要心理变太！有本事找他去拼命！打我算什么本事！”</p>
“哎呀孝刚！你胡说八道什么？！”梁雯呵斥。</p>
黎虹已经大受刺激，更加凶狠地抽动手里的鸡毛掸子。</p>
冯孝刚哪里还乖乖跪在那儿白白挨打？自救地抱头站起，打开了黎虹的手。</p>
黎虹一时没防备，身形趔趄。</p>
幸而被旁侧的佣人扶住。</p>
场面趋于混乱。</p>
沈烨极轻蹙了蹙眉。</p>
冯晚意握住他的手，示意他暂时先停在门口不要进去。</p>
有人在此时沉声：“闹够了没有？故意挑着这个时候，唱大戏给我看？”</p>
“爸……”</p>
“爷爷！”</p>
“太老爷……”</p>
“外公。”</p>
“……”</p>
一时间，众人陆续问候现身的冯松仁。</p>
冯孝刚重新跪到地上，用膝盖走到冯松仁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向冯松仁告状。</p>
黎虹手持鸡毛掸子站在原地未动，微微颔首唤了一声“爸”，然后也跪下：“是我管教无方。”</p>
冯松仁目光微沉，微抿着唇看着母子二人，半晌无声。</p>
周围其他人皆屏息，并不敢在这个时候有所言语。</p>
“伯珅，”冯松仁点了名。</p>
“爸，我在。”冯伯珅出列，上前半步。</p>
“在dk给孝刚安排个职位，你多费点心，邦忙教导。”冯松仁发话。</p>
冯孝刚挺高兴的：“爷爷你早该这样了，也就不用浪费那笔创业资金。”</p>
冯松仁瞥了他一眼，未多言。</p>
梁雯悄悄拉一下冯伯珅的衣袖，希望冯伯珅拒绝。</p>
dk又不是普通的民营企业，不是他们冯家自己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的。正因为如此，以前从没有考虑要把不成器的冯孝刚带进来。</p>
冯伯珅其实也有想法：“爸，怕是没有适合孝刚的职位。”</p>
“清洁工这样最基础的工作他也干不来？”</p>
冯松仁的一句话把冯孝刚的吓傻了：“爷爷，你可是董事长！我是你的孙子！怎么能去干清洁工那么丢人的活？我们冯家的脸面往哪儿搁？”</p>
“清洁工丢人？”冯松仁冷笑，“我年轻的时候就给人当清洁工。”</p>
“啊，不，我不是说爷爷你丢人。爷爷你当然干什么都是——”</p>
“你，跟我进来！”冯松仁打断冯孝刚，目标人物却并非冯孝刚，而是沈烨。</p>
“我让佣人把你带给你外公的茶泡一泡，你好好和你外公聊会儿。”冯晚意低声叮咛。</p>
“好的，妈。”沈烨讪讪，举步跟在冯松仁身后行往书房。</p>
黎虹越过沈烨的背影盯着冯松仁，眸光幽然。</p>
梁雯搀她起来：“别跪了，一会儿膝盖疼。好歹孝刚接下来的着落确定了。你啊，就是死心眼，非得浪费青春和冯家耗……”</p>
…………</p>
书房内，佣人在把冯松仁带回来的东西往里抬。</p>
很容易从外形看出是画作，沈烨不由好奇：“外公又在外面淘到好东西了？”</p>
冯松仁故意不答他的话。</p>
沈烨灰溜溜摸鼻尖。</p>
佣人端了茶进来，沈烨亲自接过白瓷茶盏，递给冯松仁：“外公，这是我上回路过闽地，特意为您带的金骏眉。”</p>
冯松仁沉沉哼一声：“明明已经回来鎏城，却躲着不回家，家里就那么让你感到恐惧？这次如果不是被逮个正着，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回家来了？”</p>
“外公……”沈烨的表情略显无奈，踟躇片刻，终还是没有加以反驳。</p>
看着沈烨依旧端举着茶盏，冯松仁接过，闻了闻红艳的汤色所散发出的浓郁甜香，呡一口，脸上当即现一抹惊喜。</p>
“外公，这茶味道怎样？”</p>
见沈烨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冯松仁干咳着收敛起神色，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上，继续先前的话题，嗓音依旧沉着：“你的眼睛已经没事了，三年的时间也足够你休养。该收收心，不要四处跑了，呆在鎏城邦外公的忙。”</p>
沈烨保持笑容：“我不是一直就没离开dk？《taste》不是早两年就被dk收购了？”</p>
“那算什么？一个根本不在中心职能部门的小杂志。”冯松仁啜着茶。</p>
沈烨仍不反驳什么，只道：“不是有大舅？表哥不也刚安排进dk？还有大舅的——”</p>
“你不要扯别人，现在谈的是你。”冯松仁没让他继续往下列举，放下茶杯，一掀眼皮，“你爸死了，你妈只剩你。那次车祸要掉你一双眼睛，更差点要掉你妈的命。你在外面多呆一天，她就多担惊受怕一天。你要为她考虑。‘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这还需要外公再教你？”</p>
沈烨长久沉默，而后正容：“这次回来，我其实也没打算再一直往外跑。《taste》在国内的办事处也筹备得差不多了……”</p>
“《taste》你想继续抓在手里，外公没意见。dk里的工作如果你没有喜欢的，公检法那边外公也可以邦你问问空缺，就是——”</p>
“就是不要再离开鎏城，不要离开我妈的身边，不要去危险的地方。”沈烨把冯松仁后面的话接出来，笑得颇为无奈。</p>
冯松仁摇摇头：“还有。”</p>
“还有？”沈烨搜索枯肠。</p>
冷不丁听冯松仁问：“你几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