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庆文见他态度大变，说话语气变得诚恳了许多，这才重新坐下，说道：“我有要紧事情来寻戚家军的后人，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真是让人无话可说。”</p>
陈文昭拱手道歉道：“在下不知姬大人的身份来历，因此有些失礼，还请恕罪。不知姬大人缘何要寻戚家军的后人，还请赐教。”</p>
“我要招募一支精锐之师。孙老师说了，队伍要么不带，要带就带最好的、最强的。孙老师又说了，江南，乃至全国，只有戚家军，论战力、论纪律、论作风，才是屈一指的悍勇之师。因此要我来寻戚家军的后人，来组织这支团练。”</p>
姬庆文这几句话明里暗里将戚家军夸奖了一番，虽然略有夸张，却也不算吹牛。</p>
陈文昭听了这话，不由感慨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孙老督师还记得我戚家军，唉……”</p>
姬庆文听他态度不冷不热，便试探着问道：“你的意思是答应帮我招募团练了？”</p>
陈文昭抬眼看了姬庆文一眼，淡淡地说道：“我答应又有什么用？想当年天启元年，浑河一场血战，戚家军已全军覆没，如今只剩下我这个逃兵在世上苟延残喘，姬大人寻我又有何用？”</p>
“浑河之战？”姬庆文听他依旧没有答应，却对这件事情产生了兴趣，便追问道，“浑河之战又是怎么一回事？”</p>
陈文昭眼神之中忽然放出光芒，随即又暗淡下去，说道：“八年前的事情了，大家早就已经忘了，这世上已没人再提起了。看姬大人年纪轻轻，看来也未必知道这场血战啊！”</p>
于是陈文昭絮絮叨叨开始说起生在天启元年的那场战役来。</p>
原来是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一战之后，女真努尔哈赤崛起，两三年之内辽东大部陷落，明军防线一再后退。后来朝廷使用熊廷弼整饬东北军务，一时成效颇大，渐渐收复失地。</p>
然而此刻朝中阉党大盛，将熊廷弼罢官免职，又换袁应泰巡抚辽东。</p>
这袁应泰虽不是什么贪官、赃官，提点政务也是颇有几分心得，然而对军事却是一窍不通。他不知道那时形势敌强我弱，仍然以为努尔哈赤不过是草寇强盗而已，因此便请旨调动精锐的川军及浙军北上辽东，寻找机会同努尔哈赤正面决战。</p>
这五千川军多是西南土著，三千浙军便是戚家军的支系后裔。</p>
努尔哈赤果然善于用兵，又机敏多谋，兼有李永芳、范文程等人协助，利用自己人轻马快的优势，拉着明军来到浑河两岸，并成功将川、浙两部明军用浑河分隔成东西两部，左右不能相顾。</p>
于是一场血战就此开始。</p>
努尔哈赤先进攻的是川军。</p>
川军乃是征调了四川秦家土司的军队，以“白杆兵”之名著称于世，不但配备贴身短刀，又配有长达一丈多的四川白杆长矛，专门克制骑兵。</p>
努尔哈赤轻敌冒进，以为一次冲锋便能克敌制胜，却不料正中川军下怀，八旗骑兵虽然骁勇善战，在白杆兵面前却丝毫不占上风，几次冲锋下来损失惨重，却依旧不能动摇川军防线。</p>
然而此刻李永芳重金收买了被俘的明军炮手，又收集了十余门散落在战场之上的火炮，调转炮头向川军猛烈轰击。</p>
川军稳固防守有余而灵活机动不足，在火炮猛烈轰击之下，转眼已是损失过半。</p>
努尔哈赤见机一鼓作气，动全军突袭，终于将川军击溃。</p>
川军败退之后，努尔哈赤便从容渡河，转而攻击浙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