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陶国安看来,“献俘”不过是庆阳公主彰显母族,夫婿却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的闹剧。两支军队都大胜而归,只不过武安侯除了罪大恶极的首犯,还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驸马,且还不是战场上负伤,竟是被武安侯连斩十个匪首后惊吓摔下马,当真闻所未闻!赵广彦倒是能干,却是无俘可献,陶国安想到赵广彦送至兵部的名单附录,竖子心性果决狠毒,不容小窥!</p>
待处理完诸事返家已是亥时,见主屋灯火通明,宝珠守在外面并未屋中侍候,他心知有事,便快走了几步,问道:“出了什么事?”</p>
宝珠摇头,又道:“姑娘和庄秀姑娘也在。”</p>
陶国安抬脚进去,宝珠仍在门旁,不让小丫鬟们靠近。他进门见了妻女便知宝珠只在外面等传唤的因由,平日里温和嫣然的妻子此时脸色郁沉,而向来疏朗开阔的女儿眼睛红肿,见到陶国安便扑了上来,拽住父亲的衣角,嘴角一撇,大颗的泪珠就又滚了下来。</p>
陶国安见状顿时心疼的不行,以为文姜执拗违了妻子心意,又遭了训斥,便摸了摸女儿发顶,连声宽慰:“怎么了这是?我们文姜也舍得掉金豆子了。”复又转向妻子道:“她病才好些,莫罚她。”</p>
陶文姜使劲摇头,沙哑着开口:“爹爹救我,别把我嫁恶人。”</p>
听了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陶国安眉头一皱,拉着文姜的手到了黄氏面前问道:“今日在庆城公主府宴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p>
黄氏憋闷了半天,此时见丈夫询问,犹如长了主心骨,委屈也上了来,拿着帕子蒙了眼睛,顿时就洇湿一片,哽咽道:“当着宾客的面,庆城公主就为武安侯提了亲。”</p>
哪家结亲是当着满座贵客的面就定下的,分明是以势压人,黄氏若应下了自然正中下怀,若是当场驳去当朝国舅,战功赫赫的武安侯亲事,那京中还有谁能作配?</p>
陶国安能料到妻子当时的为难,仍问道:“你如何回的?”</p>
黄氏擦了眼角道:“我说文姜近些日子来三灾五难,得了玉翠山道人指点,不宜早结亲,又推说文姜尚未及笄,生怕耽搁了武安侯。”</p>
不可早结亲,也可以两年结亲,也可以五年结亲,文姜拖得,武安侯年岁拖不得。只是他不信庆城公主是能轻易混过去的,黄氏果然又道:“庆城公主脸色淡淡的,说玉翠山那女道她也多年未会了,倒要问问陶文姜何时才能成婚,武安侯这些年打龙捞凤也不急在一时。”</p>
陶国安颇有些恼怒,不知武安侯给了庆城公主甚样的谢礼,竟搬得动她来步步强逼了。陶文姜听到这里心里发急,生怕爹爹抛了她,央道:“那就跟含山郡主说,让她姑姑说我五年嫁不得,十年也嫁不得,逼急了我也上玉翠山做女道士去。”</p>
陶国安斥道:“不至于此,莫混说惹你母亲伤心。”</p>
现在可不是放狠话的时候,庄秀将文姜拉到一旁,小心问道:“咱家不是跟许学士府有口头婚约吗,不过是在等李老夫人正式上门提亲罢了,何不以此推了。”</p>
黄氏恨恨:“今日庆城公主为武安侯提亲一事,怕不过半日就能传遍京城,许老儿仅因长泰伯府几句流言就能弃了文姜,现如今对上的可是活阎王,只怕更不成了。”</p>
世事皆是如此,若不是李老夫人得了风寒,再早上两日提亲,两家过了礼,今日也有由头堵庆城公主的嘴了。</p>
陶国安精于权谋且谨慎小心,战战兢兢不过为妻女挣得一分体面,一分随心所欲的安逸,如今倒落得个进退不能,他冷笑道:“赵广彦未损一人,破了盘踞十几年的山匪,却无俘可献!你们当是为何?他到了老君山,让山匪们自缚投降,一日后无人下山,随即放火烧了山,又在山口出处布了火箭手,但有人破火而出,就地射杀,大火烧了三天三夜,老君山上留下了千具焦尸,无一活口。”他看着黄氏,道:“武安侯的克星入世了!”</p>
“我掌管兵部,手指头略松一松,赵广彦便大有可为,庆城公主不会想看到庆阳公主一系重整威风的。你明日带着重礼,先回了庆城!”</p>
黄氏道:“可陛下看重庆城公主,显是要将她做宗室里的第一人。”</p>
陶国安回道:“陛下更看重前朝,武安侯招牌太大,该是有人压一下他的锋锐了,陛下许是乐见其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