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现在为止，就得到过两只这样的海洛因。你们父子俩运气真不错，上一只让你爹赶上了，这一只让你赶上了。不对，是父女。你一个女娃子，不在家里绣花，偏要出来当流氓，真是，啧啧。”</p>
朱兴拍拍夏燃染血的脸颊，夏燃缓缓抬头看向他手里的针管，瞳孔微微颤抖起来。</p>
“小兄弟，别怕，这不是我卖给其他人的那种便宜货。这一管可是好东西。你猜猜这是什么？我忘了，你怎么会知道。”</p>
“海洛因也跟人一样分等级，等级越高纯度越高，带来的爽度也跟着翻倍。四号，海洛因含量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市面上的四号其实都掺了滑石粉和可可粉，但是这一管是纯的。”</p>
朱兴绕到夏燃正面，看着她因为急剧的恐惧而微微战栗的肩膀和脑袋，很满意地笑了笑。</p>
“你说得对，你爹吸毒就是我引诱的，但是我不想害死他啊，我只想让他回来继续为我做事，谁知道他宁肯去抢也不肯回来做流氓，你那个死鬼妈还真是了不起，把一个彻头彻尾的流氓改造了。你们一家子蠢货！”</p>
他重重地拍着夏燃的脸颊，夏燃一动不动，只是盯着针管看，看起来已经吓傻了。</p>
“不用怕，你跟你爹一样，身体好，打了这东西不会出事，但是一次就能上瘾，以后也得吸这种纯度的海洛因，要不就会觉得不够有劲。它就是专门为了对付你们这种硬骨头而生的。打完以后，你就知道海洛因是个多么美好的东西了，你会爱上它的。”</p>
“不！兴哥，我错了兴哥！饶了我，绕了我！”夏燃睁着糊了一层血污的眼睛，绝望地看着朱兴，拼命摇头。</p>
“晚了。小子你还太年轻了，你觉得你的心思能骗得过我吗？不吸毒，你怎么甘心认输？我等着你来求我的一天。”</p>
“不！不！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别！朱兴！”</p>
夏燃剧烈地挣扎着，那可真是用生命在挣扎，手脚并用地晃来晃去，椅子都快晃散架了。</p>
徐向前把她架起来弄到桌子前面，掰开她脱臼的左手按在桌面上。夏燃疼得眼前阵阵发黑，恢复意识时，已经有人用酒精棉球擦干净一块皮肤，准备给她注射了。</p>
夏燃脸上冷汗涔涔，鲜血和着汗水从额头流淌下来，灌进眼眶里，她双眼红得狰狞可怖极了。</p>
她眼睛剧痛无比，可是不肯闭眼，笔直又阴冷地注视着按住她的徐向前。</p>
我完了，我要跟那个死鬼一样了，我会满身青紫，把自己挠成一个血葫芦，瘦成皮包骨头，没有理智，像个疯子一样。我会去抢劫，会杀人，变成我最讨厌的人。完了，我完了。</p>
她的瞳孔蓦地放大，徐向前一直密切地注视她，看到这一幕心里一紧，手上便松了，夏燃忽然像是垂死的鱼一样挣动起来，但是她手腕脱臼了，只是几秒就又被徐向前按住。</p>
夏燃呜呜地粗喘着，胸膛急剧起伏，可是氧气仍然不够用，她觉得窒息似的眼前发黑。</p>
她几乎看不见按着自己的徐向前，但是脑子还在竭力运转着。</p>
不，不能放弃。一定有办法，我去医院，我去戒毒，我一定能戒掉！</p>
不对，夏晓东也没戒掉，他也试图戒毒，他失败了。</p>
我跟他不一样的，我一定能戒掉，我他妈拼了命也要戒掉。</p>
徐向前看到她脸色骤然白了，嘴唇发青，在满脸鲜血衬托下，真是对比惨烈到恐怖，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p>
徐向前眼睛不易察觉地颤抖一下，朱兴却忽然凑过来看了夏燃一眼，道：“你心软了？”</p>
“没有。”徐向前声音低哑得如同磨砂，但是语气很坚定。</p>
“别动老大，你们给我注射吧，给我吧！啊！”</p>
小刀突然喊了起来，还没喊完就被人踢了一脚，捂着肚子说不出话了。</p>
朱兴皱起眉头，嫌弃地看了小刀一眼，正想让人把他弄出去，徐向前却扭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小刀。</p>
小刀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又坚强地抬头看着徐向前，恳求道：“给我注射吧，我老大很疼我的，她一定不会不管我。”</p>
他伸出胳膊往前爬，朱兴兴致勃勃地看着，阻止了想要把小刀拖走的人。</p>
他倒要看看这个徐向前到底会不会念旧情。</p>
果然，徐向前任由小刀爬到自己脚边，拉住他的裤腿。</p>
“给我打吧。我染了毒瘾，我老大肯定会求你们的。她不会不管我，你知道的徐向前，老大最疼我了。”</p>
他肚子里绞痛着，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水，一声声的哀求如同杜鹃泣血，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p>
但是他面对的是一帮穷凶极恶的毒贩。</p>
“小刀你他妈给我滚！滚远点！”</p>
刚刚平息下来的夏燃又掀起另一阵濒死的挣扎，徐向前不得不用胳膊使劲压在她背上才按住她。</p>
他能感觉到夏燃浑身抖得厉害，后背被已经被汗水打湿，徐向前的手臂都被蹭湿了。</p>
夏燃胸腔里发出阵阵战栗的呼吸声，怒吼道：“你他妈滚，你要是吸了毒我肯定把你扔了，丢河里去你听到没有，你给我滚！滚！”</p>
夏燃喊得声音都哑了，每喊一声都喷出一口血沫，喊到最后她无法抑制地咳嗽起来，脸色憋得发红，气都喘不过来了。</p>
看着这样的夏燃，徐向前神情微怔，片刻后，他看着小刀，说：“兴哥，我觉得这个人说得有道理。”</p>
朱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嗯？”</p>
徐向前很冷静地抓起夏燃的头发，逼迫她扭头看向朱兴：“大哥你看，她能把自己憋成这样也不想连累别人。要是她想戒毒，会不会也能成功？”</p>
朱兴轻蔑地笑道：“不可能，你当毒瘾是好戒的……”</p>
“她还可以死啊，大哥你看看，她像是怕死的吗？她比她爹更有血性，更无所顾忌，连自己的命也不稀罕。”</p>
朱兴愣住了。</p>
“我们只是想控制她，为咱们卖力。要是她死了，警察肯定会查过来，咱们也不能把所有知情人都除掉吧。我们都不想出人命，只想赚钱。要是把她小弟控制住了，肯定戒不了毒，也死不成，到时候她一定得来求咱们。”</p>
朱兴眉头越皱越紧，好像在认真地思考他的话。</p>
小刀看看徐向前，又看看倒在桌上的夏燃，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跃而起就要去夺针管。</p>
朱兴后退一步，躲开了，万分嫌恶地看了小刀一眼，冷冷地撂下一句话：“那就给他打吧。少打点，他这身体应该受不了太多，别把人弄死了。”</p>
“好。”</p>
徐向前接过针管递给一个小弟，那人把小刀拖起来按在桌子的另一边。</p>
夏燃爆发出剧烈的挣扎，脱臼的左手一下子拧向另一个角度，疼得她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p>
徐向前把她双手拧在身后，大半个身体都压在夏燃背上，借此腾出一只手来，动作轻柔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叹了一口气，道：“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固执的代价，你斗不过朱兴的，他远比你想象的要聪明，要心狠，也有经验。”</p>
夏燃的耳朵好像已经失聪了，但是又隐隐能听到徐向前说的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