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心一身巫族衣饰，满身浓墨重彩，和水瑶最后一眼看到的人何其相似。</p>
“玉笙，我就知道你会来的。”看到玉笙那一刻，水灵心眼泪掉下来。</p>
原来这就是慕云澈口中所说的心甘情愿？</p>
原来让水瑶心甘情愿变成女魃的不是危在旦夕的慕云湛，而是她的亲生母亲？</p>
亲生母亲将自己的女儿送上断头台，多么残忍，多么讽刺？</p>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要你死，你怎能不心甘情愿？</p>
这就是她找不到水灵心的原因。</p>
“衡主，就算你有本事杀掉肥遗，青衣女尸也必须在今天重见天日，这是为了我们天域山的百姓，我不能拿三百万条人命跟你赌，你若败了，你身后三百万条人命都得死，死的比你见过那些冤鬼还要惨。”</p>
水灵心身后出现一个老妪，老妪颤颤巍巍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玉笙面前。</p>
“你必须赌，因为水妩不是你们巫族圣女，她是我们燕国公主，燕国最尊贵的公主，岂容你亵渎？岂容你拿来做一个祭祀品？”</p>
玉笙记得这双眼睛，记得这张脸，这个老妪就是害死水瑶的人。</p>
如果她没有猜错，这个老妪也是水瑶的亲生母亲，前巫王水灵空的结发之妻。</p>
“水妩姓水，自小跟着她母亲长大，你们沉家从未承认过她，现如今还来做什么？”老妪一双眼睛射出阴寒的光。</p>
“我们沉家从未承认过她，是因为我舅舅不想让他最爱的女儿过我这般的生活，他只是想让她们母女平平安安，不须整日家小心翼翼，寄人篱下，苟且偷生，甚至要为了她身后那份责任去嫁给她不爱的人。”玉笙闭目惨笑道。</p>
如果燕国有一个公主，那么这个公主必须承担起她应该有的责任。</p>
这个责任是什么？这个责任是替她，在楚国做一个质子，提心吊胆的活着。</p>
谁让天机老人说她是天下共主，天下共主不能冒险的。</p>
所以，你看，当沉夜没了之后，水妩立刻变成一枚棋子，被人联了姻。</p>
“玉笙，我明白，我们都明白……”水灵心泪如雨下。</p>
“衡主，可你们终究出卖了她，便没有资格要回她了。”老妪振振有词道。</p>
当年的和亲条约已经签订，两国邦交岂能儿戏？</p>
“你当年害水瑶的时候心不痛吗？”玉笙说道。</p>
她不想戳人心窝，可终究还是说出了这句话。</p>
“水瑶灰飞湮灭了。”</p>
“衡主，你为救一人而害了天下人，怎么能当天下共主？”老妪道。</p>
“水瑶说她不后悔，她说只要能救慕云湛，她不后悔，那么你后悔了吗？”</p>
“你是她的母亲，你本该疼她，爱她，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到最后，你是怎么对她的？”</p>
“别跟我说什么为了大我，必须牺牲小我，错误的方法只能造就一个错误的天下。”</p>
玉笙冷冷看着那个一脸义正言辞的老妪问。</p>
“玉笙，晚了，水瑶不在这里……”水灵心掩面而泣。</p>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p>
玉笙再一次回到大街上，黑暗的街道，阴鬼一个个随着亓小武的招魂幡进入鬼门关。</p>
那种阴冷入骨感觉随着阴魂的渐渐减少，漫漫消散，天地间的阳气缓缓升起。</p>
来不及了，水妩现在一定已经绑上了祭台，而她也救不了一城的百姓。</p>
慕小七骗了她，那么思屠城也骗了她。</p>
是啊，如果慕云澈真的要杀人，那地狱佛陀怎么没有出现？</p>
地狱佛陀去了别的地方，说明他们又找到了冤鬼比贺兰城更多的地方。</p>
“亓小武？”玉笙走到亓小武面前，笑了笑。</p>
“玉笙……”亓小武指挥着最后几个鬼魂踏上黄泉路，看到玉笙，感觉顿时松了一口气。</p>
只是他这口气还没喘匀，玉笙就随着最后一只阴鬼的脚步，踏进了鬼门关。</p>
“帮我撑一会。”玉笙手中的黑伞在鬼门关撑开。</p>
鸡鸣五更，天地阳气升起，鬼门关就会彻底关闭，而踏进鬼门关的人将永远回不来。</p>
“玉笙，放心。”亓小武接住遮天，掌心渗出一颗颗血珠溅在招魂幡上，招魂幡如旗一般铺展开来，挡住即将关闭的鬼门关。</p>
玉笙现在三魂一魄，属于一只脚在阴，一只脚在阳，用别惊雨的话来说，她阳气弱，容易走错路，看到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也就是她可以行走在阴阳两界。</p>
她在某种特殊的时刻确实见过忘川河畔的天魔，她和天魔做交易，那么这一次，她也要赌一把。</p>
天魔说过，当她找到她自己的时候，让她去找他。</p>
黄泉路上，成群结队的幽幽冤鬼中，玉笙屏住呼吸，一步一步随着冤魂走在黄泉路上，走向奈何桥，走到忘川河畔。</p>
她要从鬼门关借路，直达水妩所在之地，扭转乾坤，她要拿自己的命赌一次，就赌她能够改变这个错误的开始。</p>
忘川河畔，以前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来过这里多少次，但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里，而且是没有遮天遮住她的身影。</p>
忘川河中血海翻腾，一个又一个的幽魂在忘川河中起起伏伏，好像淹死的浮尸一般。</p>
忘川河畔一只只小鬼拉着一个个鬼魂，丢进一个巨大的磨盘中。</p>
小鬼们推着磨盘，磨盘中有骨头碎裂成渣的声音，然后随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一道道鲜血流了出来，淌进了忘川河畔一片花田里。</p>
那应该是一片花田吧，那花田里只有一棵羸弱不堪的小苗。</p>
玉笙记得那棵小苗，她在无觉大师，亦或者说是凤天羽的记忆中见过。</p>
那个时候天魔说地狱太寂寞了，太清冷，太贫瘠了，他要拿凤凰的骨血做肥料养一棵彼岸花。</p>
彼岸花一千年生叶，一千年开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p>
红艳的血源源不断的流进花田，一百年前，这棵彼岸花就这么大，没想到一百年后依旧如此。</p>
“不要，我不要去，求求大爷们，放小的一马，小的真的错了，真的知错了。”</p>
磨盘前，一个肥头大耳的地主，看到一个的冤鬼被磨盘碾碎不成人形，随即吓得浑身发抖，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倒头就拜那些拽着他的小鬼。</p>
“这地狱第一关你就怕了，以后怎么走十八层地狱？实话说，这个磨盘你爱进不进，我们不拦着，你自己先寻思寻思吧，下一位。”</p>
一个小鬼一脚将胖子踢开，抓住下一个没有任何意见的一对小兄妹，直接丢进磨盘中。</p>
随着磨盘的转动，小兄妹全身骨骼碎裂，流出满身鲜血，然后不一会的功夫，小兄妹在磨盘下面通体洁白，犹如天使一般，安然无恙的飘了出来。</p>
“小鬼，疼不疼？”土地主屁颠屁颠跑过去，拽住小兄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摸了一番，笑嘻嘻的问。</p>
“老东西，别耍流氓啊，这里是阴间，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地方。”牛头马面一把推开土地主，挡在小兄妹面前。</p>
“误会误会，我是那种人吗？我绝对不是那种人，牛头马面大哥，我就是想问一问他们疼不疼？”土地主寻思了寻思，偷偷塞给牛头马面一些纸钱。</p>
呃，玉笙看清楚了，就是纸钱，可这纸钱到了牛头马面手里变成了银子。</p>
“不疼，一点都不疼。”牛头马面通情达理的闪开一条缝，小兄妹嘻嘻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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