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闯太子宫，掌掴慕小五，搅得凤凰城风起云涌，想置她于死地的人更是数不胜数。</p>
可是道墟真人却收她为徒了，还说她母亲曾经说过，她的孩子都要送到太上仙宗，让三位真人教养。</p>
呵呵，多好的理由，让凤凰城想杀她的人实在不好下手了。</p>
可他们是真心收她为徒的吗？</p>
那么为什么还要包庇慕倾城为所欲为，甚至不惜要慕云湛顶罪？</p>
恨，就算咬牙切齿的恨又如何？</p>
一切都改变不了。</p>
而别惊雨也在这一刻明白了有爹和没爹区别真的很大。</p>
她有爹，就算她不知天高地厚的跟着慕小五发动了一场争桑之战，弄得血流成河，死伤数万人，也就是一句熊孩子胡闹，轻飘飘的过去了。</p>
慕倾城有爹，所以就算她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甚至做了多少祸国殃民的事，也有人替她顶着，替她受过替她抹平一切罪过。</p>
可是她呢？她做错了什么？不就是把真相暴露在阳光下，不就是戳穿一些罪恶滔天的人的真面目吗？</p>
那个前一秒还说要什么给什么的老头，他家的老头在得知真相的后一秒就升起置她于死地，掩盖真相的念头。</p>
就算说再多的疼爱又如何，终于不是骨肉血亲。</p>
她的骨肉血亲替别人受过，如何能忍？</p>
可是她忍了下来，她忍辱负重，把别人的过错算成了自己的过错，被人打的遍体鳞伤，才把这件事情揭过去。</p>
“哥，你会让我替你受过吗？”</p>
“如果是她那样的，你休想。”</p>
她的哥哥这么回答她，那一天她人生中第一次泪崩。</p>
傻，真傻。</p>
孰是孰非你看的明白，孰亲孰近你看不明白吗？</p>
平生第一次看不起他家老头，虚伪，太虚伪了，不能办到的事，说什么大话？</p>
“小九，衣服给你洗好了。”那一天，阳光不是很明媚，别惊雨阴着脸丢给她一件衣服，一件她拿刀砍她那一天穿得衣服。</p>
“洗过的衣服能穿吗？”玉笙拎着衣服皱眉。</p>
那可是慕云湛送给她苏绣的真丝衣服，洗过之后那颜色不但掉的花花绿绿，都缩水缩的不能穿了好不好？</p>
“我可是千辛万苦给你洗好的，你还嫌东嫌西？”别惊雨的脸更加阴沉了。</p>
“洗破了。”</p>
玉笙再看一眼，那苏绣都脱丝了，更可怕的是她手劲太大洗了个大洞，还用黑线给缝了起来，好像一只丑陋的蜈蚣。</p>
“我缝了一晚上。”别惊雨脸不红心不跳，镇定自若的说道。</p>
“哪有什么用，还不如不洗，你不知道有些衣服不能洗吗？”</p>
玉笙嗤之以鼻，故意找事来的吧？</p>
“要不你打我一顿，就好像你打慕小五，慕小七那样打我一顿……”别惊雨鼻孔出气。</p>
“我至于为了一件衣服打你吗？你个穷酸。”</p>
玉笙冷笑，这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还不是因为他们大师姐，被她给弄到妖族当妖后的事，来找她撒气了呗？</p>
“你打慕小五，慕小七打的那么理直气壮，怎么不敢打我？我当时真不知道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我若知道肯定不会拿刀砍你……”别惊雨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阴郁。</p>
“你觉得我应该打他们吗？”玉笙皱眉。</p>
凤凰城所有的人，楚国所有的人，包括楚国三军，都在包庇慕倾城，都觉得她是在多管闲事。</p>
几个蝼蚁的死，怎么能够让他们最敬爱的公主陪葬？</p>
“你打他们有什么不对的，他们活该挨打，打死他们都不冤枉，自己做错了事还让别人背锅，一个个都不要脸，我特娘的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太上仙宗的徒弟，一个个什么东西，什么名门正派，什么光风霁月，不过仗着自己是皇亲贵胄为所欲为，说出去不怕人家笑话……”别惊雨眼睛中隐含泪光。</p>
“他们就是怕人笑话，所以才没勇气承认错误……”玉笙很识时务的把那件破烂衣服递了过去，给别惊雨抹眼泪。</p>
这件衣服真是记载了她满身血泪史，可惜，别惊雨怎么可能落泪？</p>
“小九，你说你多管什么闲事，你又管不着，可是你真做了我想做又做不了的事情，我佩服你，我打心底里佩服你，你放心，以后你打他们巴掌，我就是睁着眼睛装瞎，我也绝对不管，你随便打，只要你别打死了，留一口气就成……”</p>
别惊风唉声叹气的也来了，叨叨叨说了半天。</p>
那语气真不是反话，也真没丝毫责怪她的意思。</p>
这话说的是个狗腿子应该说的话吗？</p>
当然这话还有另外一个意思，玉笙打慕小五，慕小七，他们不管，玉笙挨了不管是慕小五，慕小七，亦或者是别人的打，他们自然也不管，因为不能管。</p>
算了，只要不落井下石，隔岸观火，就隔岸观火吧。</p>
嗑着瓜子坐山观虎斗，总比对着她磨刀霍霍要好。</p>
“走，去喝酒。”那一天，玉笙和别惊雨，别惊风，痛痛快快喝了一场酒。</p>
无论真情还是假意，有那么一个人觉得她做得对，有那么一个人佩服她，打心底里佩服她，就够了。</p>
只要这么一句话就够了。</p>
然后呢，然后她进了思过崖思过，别惊雨，别惊风轮流给她送了一年的饭。</p>
送了自然是江湖之中名声最响，最难以下咽的八大菜系：白萝卜丝，胡萝卜丝，青萝卜丝，紫萝卜丝，还有小油菜，小苔菜，小菠菜，小青菜。</p>
难以下咽，真的难以下咽，但是总归没饿死她。</p>
她出了思过崖就去了山下春风楼潇洒，当然为了表示感谢别惊雨，别惊风送饭之情，也理所当然带上了他们。</p>
“阿衡，我们这样不好，会被师父们打死的。”面对着众多美人热情洋溢的笑脸，别惊风有些惊恐。</p>
他们修道之人当清心寡欲，哪能来青楼潇洒啊。</p>
“师兄，红尘炼心，红尘炼心，你不在红尘中打几个滚，又怎么能知道什么叫做红尘炼心？”</p>
玉笙在春风楼左拥右抱，吃喝玩乐，那叫一个如鱼得水。</p>
“对，我们是在红尘炼心，怕什么？”别惊雨坦然自若得喝酒笑道。</p>
她当然可以坦然自若，她是女的怕什么？</p>
“阿衡，若你被这万丈红尘牵绊住了怎么办？”别惊风喝了酒，也坦然开来，醉意朦胧的问。</p>
“牵绊住？那就斩断啊，我有一把剑，一剑斩天，一剑斩地，一剑斩万丈红尘。”</p>
那一年，她喝着酒，轻飘飘的说了这样一句话。</p>
她确实做到了，她一剑斩天，一剑斩地，一剑斩万丈红尘。</p>
可是万丈红尘真的能斩断吗？</p>
她一剑没有斩断，所以活该被劈成了一具骷髅。</p>
一共九道雷劫，还有两道雷劫，两道雷劫之后，她尸骨无存，彻底灰飞烟灭，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p>
“别找了，那个骨架就是她。”</p>
别惊风颓败，颓败不堪的惨笑。</p>
“阿衡……”</p>
她似乎听到了别惊雨凄厉的惨叫，以及痛苦的哭声。</p>
她没有听错，那真的是别惊雨哭声，她肯定在号啕大哭，所以她才听得那么清楚明白。</p>
哈哈，别惊雨什么时候哭过，她竟然为她落泪了？</p>
晚了，一切都晚了，既然你选择什么都不管，那就不要管了，那就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就好了。</p>
等她死了，你们就可以挥军北下，灭了她燕国，一统天下，多好，多美好的结局？</p>
“还有两道雷劫，我一道，你一道，我们替她抗了吧……”</p>
别惊风好像这么说，她想笑，却不知道该怎么笑。</p>
痛，太痛了，为什么没有了心还那么痛？</p>
她陷入了黑暗。</p>
无边无际的黑暗，万劫不复的黑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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