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我让你找回你的灵魄，不是让你拆了自己的讨饭骨把他送进六道轮回，而且你还拆了两根？你要气死我吗？”</p>
别惊雨的开山刀一直撑着鬼门关，等着玉笙回来，可是却等来这么一个结果，气得咬牙切齿直跳脚。</p>
“别老六，如果那无边业火中的是你，我也会救的。”玉笙很平静静，平静如水的说道。</p>
“你别咒我，也别糊弄我，你以为你说这话，我就会信你，你和慕小五一样都是骗子，大骗子。”</p>
别惊雨一声冷笑，却脸色缓和了很多。</p>
她明知道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骗她的，可是内心还是会有一丝感动。</p>
要命，真是要命。</p>
“我从未骗过人，是你们从来未曾信任过我而已。”</p>
玉笙抬眸，清冷的目光穿过虚空，只余悲伤。</p>
“我们不信任你？小九，说话要讲良心，你值得相信吗？说好的灵魄呢？说好的抽身而出呢？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交代？让我怎么跟师父，跟慕小五交代？”</p>
“好好一手牌让你打的稀烂，你还不如断七情绝六欲，早早飞升成仙，我们心里还好受一点。”</p>
“鬼门关你说闯就闯，黄泉路你说走就走，但你的天生仙骨，是几辈子，几十辈子，几百辈子修来的功德，怎么能这么任意妄为，任意妄为……”</p>
别惊雨唠唠叨叨，啰啰嗦嗦起来，特别像别惊风，更特别像恨天真人，让人没个安生。</p>
“我没有答应过你任何事情……”玉笙面无表情道。</p>
别惊雨心中一窒，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她确实没应过她任何事情。</p>
感情她一直自说自话？</p>
她身后的开山刀闪烁着幽幽冷光，咬牙切齿。</p>
“小九，他真的那么重要？你为了他，骗师父的揽心剑，跟我们恩怨两清，压上自己三年灵魄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他值得你舍那么一身功德？”</p>
门被一脚踢开，慕小五的脸色比那无情苦海更加阴寒。</p>
“重要，值得。”玉笙平静的回答。</p>
“好，很好。”</p>
慕小五转身，刚好碰倒了身后明月端着的托盘。</p>
一袭龙凤呈祥的嫁衣刺目的红。</p>
“这是锦绣山庄送过来的……”明月慌里慌张的说道。</p>
“……”玉笙恍惚看到慕小五嘴角的肌肉在跳动，然后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p>
“龙凤呈祥，不好意思踩脏了。”慕小五阴寒着脸前脚离开，别惊风后脚就来了，并且一脚踩在落在地上的大红嫁衣上。</p>
“踩了就踩了，能怎地？我偏要踩两脚。”</p>
七窍生烟的别惊雨在衣服上狠狠的跺了两脚，跺的两只金丝绣制的龙凤面目全非。</p>
“既然脏了，那就烦明月姑娘扔了吧。”玉笙缓缓闭眸，吓得明月赶紧离开。</p>
这些都是太上仙宗的祖宗，谁敢得罪？</p>
人家捏死人就好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p>
“小九，你太令我失望了……”</p>
自从玉笙要为锦凌风红衣送殡的消息传遍大江南北之后，太上仙宗师兄弟师姐妹如走马灯一样在玉笙眼前来回的晃。</p>
别惊风第一句话似乎永远都是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p>
“那真是对不起四师兄你了。”</p>
玉笙客气的声音淡漠疏离。</p>
“小九，咱丢了一个灵魄就丢了，舍了一身功德就舍了，师兄理解你，特别理解你，咱之前无论受过人家多大的恩情，可舍了这两样东西，咱也算不欠他锦凌风，不欠他锦绣山庄的了，你不是最喜欢恩怨两清吗？干嘛还要嫁给一个牌位？小九，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你真的对他动了情？”</p>
别惊风又开始像老太太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啰嗦起来。</p>
“我是为了九州令牌。”玉笙坦坦荡荡的回答。</p>
“咱不要九州令牌行吗？咱让一回那个思屠城成吗？一块九州令牌而已，至于搭进去你自己吗？”</p>
“你是谁啊，你是燕国公主，你是无情宫宫主，你是碧落宫最受宠的玉笙，你还是我们太上仙宗最惹人疼爱的小弟子，最重要的是你天生仙骨，是未来的天下共主，至于为一个小白脸红衣送殡吗？天下间谁值得你如此牺牲？你知道外面风言风语都说些什么吗？”</p>
别惊风啰嗦起来真的没完没了。</p>
“不行，我的东西谁也不能让，必须是我的。”</p>
幽黯的灯火摇曳，玉笙的两根手指夹住了灯芯，那盏灯火就在玉笙的指间劈哩叭啦的燃烧。</p>
这意思很明显，就算火中取栗，九州令牌她也是势在必得。</p>
“小九，值得吗？”</p>
别惊风头疼，很头疼。</p>
老太太的裹脚布终究抵不过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p>
舍财不舍命的顽固。</p>
顽固不化，顽固不化的很。</p>
“值得，这是他留给我最后的念想，谁抢我跟谁拼命。”</p>
玉笙阴冷的眼眸中是幽幽的暗火，弯手一弹，指间的灯火又回到了蜡烛上。</p>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那个小白脸，那你置小五于何地？小五在你心目中算什么？就算你不稀罕我们家小五，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小七，最不济还有楼家小子，还有我儿子，你为什么偏偏就在那个小白脸身上吊死？你就算嫁给燕北落，我也不会说二话。”</p>
“可是那个小白脸死了，你要嫁给一个死人？你让师父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你让我怎么跟圣上圣后交代？师父就是死了，也无颜见你的父母……”</p>
别惊风不啰嗦了，该恨天真人粉墨登场。</p>
现如今无论江湖还是朝堂，只要是个人就知道她沉衡要嫁给一个死人了，所以刚刚闭完关的恨天真人如同炸了毛的老母鸡一样，紧赶慢赶的飞了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p>
“无法交代就不必交代，我们已经没有师徒名分了，你管不到我……”</p>
玉笙淡漠疏离，嫣然一笑，偏有一种阴森森的味道。</p>
“好一个我管不到你，好一个我管不到你……”</p>
“小九，你就是妖孽，是祸害，放你出去就是在为祸苍生，你敢拜一下，我便刺你一剑，拜三拜，我便刺你三剑。”</p>
恨天真人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窍，恨不得直接把玉笙给千刀万剐了。</p>
“那我给真人买剑。”</p>
玉笙随手丢出一把剑。</p>
“好一个小九，我今天就砍死你个忤逆不孝的徒弟，免得你给我们太上仙宗丢人……”</p>
恨天真人抽出剑就要砍过去，被别惊风一把抱住。</p>
“爹，亲爹，不能砍，能消停消停吗？怎么动不动就砍人……”别惊风苦口婆心。</p>
“恨天真人，在你心中我从来不是你的徒弟，我是你仇人对吗？不然你为何像对待仇人一样对待我？”</p>
“恨天真人，我现在不是太上仙宗弟子了，也不是你们楚国人，我是燕国沉衡，无情宫玉笙，就算丢人也是丢得燕国脸面，丢得燕北落的脸面，丢不到你的人。我跟你们楚国，与你们太上仙宗毫无任何瓜葛，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扰我清净……”玉笙一字一顿，很平静，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的说道。</p>
“不是我徒弟？好，好，好……”恨天真人手中的剑铿然落地，老泪纵横的离开了。</p>
“这话说的真没良心，你也就欺负欺负我爹。”</p>
“我要是有仙骨也闯一闯鬼门关，走一遭黄泉路，非得把你的讨饭骨拿回来不可。”</p>
别惊雨依旧死皮赖脸，妄图改变些什么，可是还有什么可以改变的？</p>
“师姐，你看你的选择岂不是和我一样？”</p>
别惊雨哑口无言。</p>
“阿衡，你可要想清楚，你将来是要成仙的，不能……”</p>
恨天真人走后，梨暖又来，梨暖眼泪汪汪，欲言又止。</p>
“胡作非为吗？多谢八师姐关心。”</p>
玉笙淡淡的笑意下是生硬的语调，梨暖默然。</p>
“小八，你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要不是你，怎么会有那么多事？你自己学女戒，学三从四德讨好男人也就罢了，何苦连累别人？”别惊雨阴着脸，不客气，很不客气的说道。</p>
“六师姐，不是我，是师父……”梨暖立刻梨花带雨。</p>
“别扯我爹，我爹那个二百五就是被人利用了，你也跟他说不明白。”别惊雨鼻孔出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