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关上门坐了下来,依旧难以平静,道:“此事元龙办的鲁莽太冒险了”
陈珪更担心后续的问题。担心儿子的安全,以及广陵城的危机和可能的牺牲。
“虽然危险,却也带着机遇,”贾诩道:“先退江东兵之怒,再进入外交使臣谈判阶段。此次,定要击打的江东士气凋零,元气大伤得之小霸王,虽不能完全令江东现下就俯首称臣,然而,待北方定,荆州平,江东便是有大才,时机不利,也不得不低头。”
“先压着它,待以后不服时,那时已能空出手来全力收拾。”陈宫道:“眼下处境是先保住广陵”
“保住广陵,谈何容易”陈珪愁眉苦脸,心中既震惊陈登能干出这样的大事来,又特别郁闷元龙怎么就这么敢呢,这么偏激呢,这里面的风险真的太大太大了
陈宫笑道:“汉瑜似乎不高兴你们父子,在对待女公子的态度上,也是两极分化的很了”
陈珪瞪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了还有时间调笑。
“汉瑜对女公子,是更保守,更低调,然而也不怎么爱出力,可是元龙却完全走向另一个反面,他是更激进,更偏激,行事狠辣,出手不凡,虽然就是不承认他心中是服女公子的,可是行事,反而更说明他其实口不服,心早服。”陈宫笑道:“此事,元龙并未与你商议吧”
一说这个,陈珪就很生气。便不语。那脸色虎的简直了。在他看来,元龙简直是在拿命胡闹
贾诩笑道:“元龙虽行事略有些激进,然奇招有出其不意的效果。有此魄力,不怕担事的性格,可以进中枢了。我看可以接汉瑜的班”
陈珪听了不满道:“他性格太激进,若进中枢,能将外面搅和的满天风雨,如何能成进中枢还需要守成为好”
像这老狐狸似的,明明有智谋,可就是拨算盘似的,拨一粒动一粒
陈宫都懒得说他。反正陈登干了这事,陈珪此时便是想躲也不成了,他必须得出来跟着出谋划策的收拾局面
陈宫与贾诩一笑,他们心知肚明陈珪的忧虑,也不再点破。
贾诩道:“立即当派使臣前去广陵,大战过后,便是协商阶段,公台,以你之见,当要提何等的条件”
“昔日女公子曾言,孙氏一族,皆为才俊,孙策昆弟之中,尤以孙权为重,孙策被擒,孙策又交代让他继位,此事若成,大不妥”陈宫沉吟道:“以孙策为质,不如以孙权为质,二者皆来,皆扣住在徐州府,有此二子在,压上江东二三年不成势,足以”
如此,江东足以乱上这么几年的了
二三年之后,徐州之势,早已今非昔比,再谈过江之事,都是很可能的事了。
而且有这二子在手,等于掐住了江东的七窍,往后要拿捏江东谈别的条件,都是易如反掌之事
贾诩笑道:“我也是此意,不知汉瑜有何高见”
陈珪心知贾诩在试探自己,到了此刻,他还能有什么牌不舍得拿出来吗儿子都恨不得摊开所有的牌面,他再这样保守,只想保全自身,恐怕是没用的了,子之功过,父代之啊,陈珪真是一口老血堵在心口,有计便是不想献也得献了。
他看向这两个狐狸,脸皮直抽抽,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是故意的等着他说呢。
他便是憋着不想说,也不得不尽所有之智,道:“当遣大臣往江东,派选之人,当为徐州心腹,不会被江东策反之人。以监视江东所有动静。”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如若顺利,可以谈成驻兵哨站,”贾诩道:“此事全可依赖于元龙完成,他有这个盘算,没有比他更清楚那边局部之势的人”
陈珪心里想骂人,驻兵这是什么性质,江东肯答应才怪
这可真的是得寸进尺了
他便泼冷水道:“这些全都要在能护住广陵不被破,而江东兵能被击败而退的前提之下才能谈得成否则现在之势,只是水火不容,鱼死网破江东若真要举城之力,广陵未必能应付得住。而我徐州如今也空虚,倘若广陵被破而屠尽,元龙只会成为千古罪人,而谈判的前提便不存在了,谁任谁宰割,还不知晓”
“便是有孙策在手,别说驻兵,遣大臣去,便是想要换来孙权为质子进徐州,也难以谈妥”陈珪道:“若胜,则元龙为功臣,名垂青史,一切条件都好谈。若败,广陵之土,以及这许多百姓,全丧于元龙贪功之手,为一孙策,而不顾如此多人的安危和大局,元龙便会成为千古罪人这些你们又都考量过了吗倘若败,徐州若何推元龙出去顶罪,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
“事有成败,人有功过,”陈宫道:“汉瑜所忧虑,宫自知晓,女公子更知晓。从元龙为广陵太守的那时起,元龙之荣辱早已与徐州绑定,汉瑜不知矣”
陈宫正色道:“他成,则徐州荣,他败,则徐州耻汉瑜莫非以为,若是他败,徐州以及女公子会将元龙扔出去让天下人罪之,而徐州和女公子就真的能落得了一个无辜的名声了吗利用人殆尽还要销其骨,天下士人何其齿寒,汉瑜何以见得,女公子就只这点心胸成则成,败便败,成与败,徐州与之皆一力承担”
陈珪一愣,脸色十分郑重,道:“倘若如此,元龙之计,天下皆会以为出自你们三人,难免落得不义之名,便是此,也可承担”
“自当承担,”贾诩道:“若说陈登所为,与我等并不相干,天下人信吗既然不信,何苦解释况且,谋士一体,皆为主所计,元龙所谋,便是公台与我共谋汉瑜也不外如是”
陈珪突然笑了一下,道:“好一个共谋便是名声难听于世,元龙与能你们二人担一个同谋的名声,也算值得了。他行此事,我是完全不知的,若是知晓,定会阻挠他。如今,看你们二人,如此有承担,珪与陈家与徐州共荣辱而已。”
陈登做了这个事,整个陈家都没有退路了。
陈宫道:“非我等大度是也,是女公子不同于众人矣若是旁人,一则是窃喜之人,成则定赏元龙,败则将一切后果推到他之身上,二则是极力撇开与陈登所谋的关系,不想污自身之名,担一个不义于天下的名声和后果。可是女公子,汉瑜至今还不了解吗”
这说的,一个是曹操,一个是刘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