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鬼压床一般,总觉得有人站在身边看着她,却又醒不过来。如梦魇般,耳边传来破碎的低语。</p>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p>
“再等等,还不到时候。”</p>
“那乳娘已被林文璟找到,公子吩咐我现在就带她走。”</p>
“不行!现在走,走去哪里,能做什么?主子还被关着。”</p>
耳边传来破空之声,瑟瑟挣扎着醒过来,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只有燕草均匀的呼吸。只是一场梦。她长舒口气,翻了个身。</p>
秋夕脚伤养了两三天,瑟瑟冷眼看着,倒有些佩服她做戏做足了全套,心中对她越发提防。说来,她更喜欢与翡翠这样的人相处。虽然不喜彼此,但只要摆清利害,便能相安无事。并且,翡翠在一定程度上代表周氏,总是为林怀瑾着想的。而秋夕就不同了。</p>
翡翠不喜欢她,瑟瑟可以理解。翡翠的一言一行背后实际都是周氏的态度。她没指望通过自己一番话便能改变周氏对自己的看法,故而她当日说那些,其实是借翡翠之口说给碧丝几人听的。</p>
至于秋夕。她就如潜伏在草丛中的蛇,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跳将出来咬人一口,偏又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瑟瑟与她无甚交集,根本不知道她为什么针对自己。</p>
瑟瑟从周嬷嬷那里旁敲侧击到碧丝讨厌燕草的原因,不过是不喜欢燕草见天儿往林怀瑾面前凑的小心思。如果秋夕对林怀瑾有心,为什么不像碧丝那般看不过燕草,反而挖坑给她呢?瑟瑟想不明白,只觉得秋夕心思深沉,根本无法知道她想些什么,又能做出些什么来。</p>
林怀珏就没秋夕好得那么快了。瑟瑟当时砸得有些狠,他躺了一个月养好外伤,一起来仍觉得头晕想吐。也不知他那晚被人下了什么药,醒了后全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出现在那个地方,只一口咬定自己是喝多了,令周云卿和瑟瑟都松了一口气。周氏大刀阔斧地处置了许多人,将那晚跟出去的小厮尽数发卖,又将林怀珏院子里的丫鬟又换了一层。</p>
府里那些潜藏在下面的暗流与弊病逐渐浮上明面,在这种境况下,周氏竟然要办赏花宴。</p>
燕草却十分高兴:“世子近日里谋了差事,府里也该高兴高兴了。”</p>
瑟瑟问道:“世子谋了个什么差事?”</p>
燕草两眼放光:“都说国公爷近来办差很得圣上喜欢,圣上便命国公爷带世子进宫见驾,又赞咱们世子是‘国之羽翼,如林之盛’,赐了世子骑都尉一职,掌监羽林军。”</p>
瑟瑟了然。天子近臣,何等光荣,难怪得周氏最近扬眉吐气。有林怀珏草包在前,更是将林怀瑾这颗明星衬得熠熠生辉。</p>
“世子当了差,就该说亲了。”瑟瑟看着一副与有荣焉模样的燕草,提醒道。</p>
燕草稍一点拨便明白了,眼中的亮光闪了闪,灭了下去:“夫人办这赏花宴……难道……”</p>
瑟瑟点头。府里积弊已久,周氏前段时日借林怀珏之事处置了不少人,却是按下葫芦起来瓢,直忙得焦头烂额。在这种时候办赏花宴,一是为了炫耀下国公府重得皇帝赏识,另一方面约莫就是相看适龄的闺秀了。</p>
燕草不再言语,一脸黯然地看着那盏琉璃兔子灯。她极喜爱这灯,便把它放在显眼的地方,时时看着。</p>
瑟瑟也不说话。有些事,燕草也该明白并早做打算了。这时候安慰是没用的。</p>
“哟,这是怎么了,气氛这么差,谁惹咱们燕草妹妹了?”秋夕推门进来。</p>
燕草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答话。瑟瑟自上元节出去看过一次灯,感悟颇多,心境开阔,只觉天高地远,肆意洒脱一些也无妨,更懒怠得应付自己不喜欢的人,故也不理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