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桃花仙仰起脸来,“你看起来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样子。”</p>
“没有啊。”宋白泽笑着打哈哈。</p>
“唉,”桃花仙轻叹一口气,“郎君若是不愿说,那就不说了,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与小桃听吧。”</p>
宋白泽乐了:“小桃?这名字我叫叫就算了,你怎么也自称小桃了?”</p>
“左右一个名字嘛,叫什么又有何紧要?”桃花仙一脸满不在乎,“反正,我还是我啊。”</p>
这话就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了。</p>
辛吾叫他阿衍,旁人也叫他阿衍,但他心里觉得自己是宋白泽。不过是一个名字,有什么紧要,叫枭衍还是叫宋白泽有什么区别吗?</p>
可他纠结的到底只是个名字吗?</p>
想他白泽君潇洒放荡不羁,怎会在一个称呼上面纠缠这么久?</p>
显然,他在意的……还是那份丢失掉的记忆。</p>
他说,从今以后,我就是枭衍,你们这样伤心,那我就当枭衍好了。</p>
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呢?</p>
是因为那坛桃花酿,还是因为自己心底里无法被忽视的痛苦与哀伤?</p>
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呢?</p>
明明他就是枭衍无疑,为何总是要将自己看成枭衍的替身,为何总是觉得辛吾的眼神和爱是给枭衍的,而不是给他的。</p>
明明……他没有很爱辛吾,他伤心什么呢,郁闷什么呢?</p>
“郎君?”桃花仙见他愣怔在原地,就唤了他一声。</p>
“嗯?”宋白泽恍然回神。</p>
“郎君在想什么?”</p>
“没什么,只是一些繁琐之事。”</p>
“哦。”桃花仙见他不愿说,也只好默不作声。</p>
“对了小桃,”宋白泽强憋出一点笑意,“今日你化形已久,我是不是耽搁你太长时间了?”</p>
“郎君说哪的话?怎么是你耽误我,分明是我要拉着郎君说话的。”</p>
“啊,”桃花仙又道,“郎君,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忙,小桃太久没有说话了,拉着郎君闲聊都忘了时间。”</p>
“没有,我无甚可忙的,只是闲来逛逛。”</p>
“郎君,”桃花仙咬着手指,一脸大义赴死的模样,“对郎君来说,我其实是个外人,本来不该多言的,可小桃知道郎君是个好人,小桃也不愿意看着郎君难过。”</p>
宋白泽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只是说:</p>
“郎君,那日与你同来的郎君长得好,对你也好,他虽然冷冰冰的,可看你的眼神做不了假,小桃是知道的,而且……小桃也不是喜欢他,只是觉得他一身白衣,与我那位故人极其相似罢了,你和那位郎君都是这世上极好看的男子,会有很多人喜欢都是再正常不过的,郎君不该因为这个就……就伤心难过离家出走!”</p>
宋白泽哑然失笑,这丫头到底是想到哪里去了,还……离家出走?</p>
“放心吧,小桃姑娘,我与他不是这个问题,以后也不会因为这个吵架生气的。”</p>
“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我还小,读书少,只知道,要是两个人两情相悦的话,就一定要在一起,不然……不然……”</p>
“不然怎样?”宋白泽一阵好笑。</p>
“不然……天打雷劈,天理难容,天公落泪!”</p>
宋白泽乐了:“要真如你所说,这世上得有多少苦命鸳鸯得遭雷劈。”</p>
“我不管!互相喜欢就是要在一起。”</p>
“你好看你说得都对。”</p>
桃花仙羞涩一笑:“郎君,小桃的形体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来看看小桃吧。”</p>
宋白泽应了声好。</p>
“郎君,你要是无处可去的话,不如就去东方走吧,替小桃看看东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等你来小桃的时候,再说与小桃听好不好?”</p>
“好,”宋白泽朝她挥了挥手,“不管是修仙还是要成为大妖怪,都要屏气凝神,好生修炼。”</p>
待小桃走后,宋白泽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p>
左右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不如就按小桃说的,去东方走一走。</p>
在去之前,他特意绕到了青衣冢看了看。</p>
刚破山那会儿,他就跑来了人间,人间虽大,却也不够他闲逛的,加上性子野,便在哪里也落不了脚,后来来了青衣冢,见此地设了结界,便心下生疑,只是无奈他看不出来是谁设立的,单单是为了护住一座坟,一座茅草屋?</p>
他心里疑惑,疑惑极了!</p>
讲真,他对于坟主是谁,其实并不是很关心的,但此时却盯着那块墓碑细细打量起来。</p>
墓碑是用普通的青灰色大理岩刻成,但上面遒劲的刻字却叫宋白泽移不开眼光。</p>
“青衣,卒于天乾十八年六月,守陵人:毓流荒。”</p>
毓流荒……毓流荒……</p>
试问,这天下,谁会不知道大荒夜殿的名号?</p>
他心里一阵激动,虽然他只是一块石头,虽然他才刚刚修成人形,但耐不住他耳听八方的天赋啊!</p>
因为这个,他留在了青衣冢。</p>
是什么原因,能让堂堂夜殿亲手刻碑守陵呢?</p>
他好奇极了,想尽了方法去调查此事,却发现这在历史上连一片惊鸿片影都未曾留下,他早该知道的,那位怎会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在世间留下哪怕一笔。</p>
这是他第二次站在青衣冢前,看着这方崭新入故的陵墓,恍然如梦。</p>
他见到了真正的青衣,有血有肉,会说会笑,温文尔雅,爽朗孤举。</p>
那是个了不起的凡人。</p>
无论对谁,都是那副不卑不吭的模样,从来没有过一次妄自菲薄。</p>
这样一个人,的确是值得他家殿下为之刻碑守陵,也确然值得他家殿下珍视喜欢。</p>
地界的东部,是一片广阔的平原,有山,却不多,最东部靠海,气候温暖湿润,沃土良田,一望无垠。</p>
东部重礼节,尚学风,经济发达,十分富饶。</p>
他以前来时,都没有细看,今日来,才觉得此地是个好去处,感谢小桃姑娘给他指了个明确的方向。</p>
太墟宫。</p>
辛吾与天隐子对坐,四目相对,剑拔弩张。</p>
辛吾神色凌厉,天隐子横眉冷对。</p>
天隐子阴阳怪气:“不知道是什么风,竟将天帝陛下给吹来了,我这地儿小,怕是放不下您,请回吧。”</p>
“这偌大的天宫,尚未有我不能去的地方。”辛吾语气泠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