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时候,还出现了一场小小的风波。</p>
当沈沽恩和李隆玉刚刚踏出准备出发时,偷偷跟了二人一路的谢三思就把沈沽恩叫住了。</p>
“少爷。”说罢,谢三思便结结实实地给沈沽恩磕了个响头。沈沽恩赶忙把谢三思扶起,为其派去膝盖灰尘和雪花。</p>
“谢三思,你这是干什么?”沈沽恩恼怒道。</p>
“这几年,多谢少爷了。”谢三思低头。沈沽恩气急,一巴掌拍在谢三思天灵盖上,打歪了他的发髻。</p>
“放屁!就为这你给我磕响头?谢三思,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沈沽恩指着谢三思骂道。</p>
“沈大人,该上路了。”门外,那骑兵统领饶有兴趣道。沈沽恩无法,只得转身离开。走之前还骂道。</p>
“皇上赐下的美差给你一弄就像是出殡一样,真他娘的晦气。谢三思,你要是个带把儿的,就给爷抬起头,好好看着,给我把爷走时候的英姿狠狠烙在心里!要不了三年两载的,等爷回来,出门的时候就给爷挺起胸膛,让别人都知道,老沈家的儿郎,没有废物!”</p>
沈沽恩头也没有回,只是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却是死死攥住。谢三思看着沈沽恩的背影,长叹一声,朝着沈沽恩离去的方向一躬到底,久久没有起身。</p>
“沈公子,对不住了......“谢三思的声音被被冬风搅散,化作残响,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p>
沈沽恩,李隆玉以及几位十位骑兵当天便扮做一只小型商队,去了东海。</p>
时值巳时,太阳也不紧不慢地爬升上天空,地上的景物被厚重的积雪覆盖,色调灰暗,显得身着灰色布衣的沈沽恩一行人更加不起眼。沈沽恩一行人人骑马,虽说速度不快,但也井然有序。</p>
马车的轮子稳稳地轧在官道上,发出悦耳的响声。沈沽恩看着被盖了一层厚重麻布的马车,不由得心思一动,便策马靠近骑兵统领,悄悄问道。</p>
“嘿,兄弟。咱这一行,车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货物啊。”</p>
“若是沈大人不嫌弃的话,这一路上,你唤我山风便好,这是我的代号。”沈沽恩当即笑道。“好,好,山风大哥,这.....“</p>
“这货车里装的是一些伤药,粮食以及上好钢胚“山风面色平淡道。</p>
“那....为什么要带这些货物呢?这些玩意,一个是不值钱,还有一个就是沉,带着些东西,那不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吗。”沈沽恩讪笑。</p>
“沈大人。”山风一勒缰绳,车队当即便停了下来。此时,一行人已经出了太京城,到达京畿之地。时逢隆冬,又接近大年三十,因此官道并没有什么行人。山风环顾四周,白雪密林,连鸟兽声都不曾传出,便一抖缰绳继续赶路。</p>
“沈大人,你知道人活一辈子,倥偬百年,其实到头来,也不过就八个字,你知道是哪八个吗?”沈沽恩摇头。</p>
“生老病死,饮食男女。”原本在一旁沉默了一路的李隆玉哈了口白气,说道。</p>
“王爷是个明白人。“山风鼓掌笑道,那剩余九名骑兵见此也纷纷附和鼓掌。</p>
“也不行,身为皇室贵胄,心里却是蕞尔小民的那一套,我估计我这辈子也是跳不出这个圈子喽....“李隆玉摇头笑道。</p>
“王爷不必自谦,明白人,通常都活的久。”山风哈哈一笑,他转身时,身侧的沈沽恩却是发现一抹不屑表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p>
“众所周知,东海道东临蓬莱,北面嘉兰。不仅商业繁荣,而且也是北方前线的粮仓,药房和兵工厂。但自那寒台金帐政变后,双方偃旗息鼓,帝国许久都不曾和北方蛮子产生冲突了。平日里,在东海道的几家大族的调整下,粮食,药品,铁块的价格也都比较稳定,我们这次携此货物前去,其实也有打探情况的意思。若是价格暴涨或暴跌.....哼哼,那可能就另有文章了。“山风阴阴笑道,沈李二人听后则沉默不语...........</p>
与此同时,永和帝国西北,卧凤道,金州,韩府</p>
“三号实验体同步率10%,呼吸正常,心率正常,所长,是否准许进入下一测试阶段?”</p>
“同意!“</p>
提到冬,人们总是会想到南方,元宵,瑞雪,凄雨,棉袍。并没有多少人愿意提及位于永和西北的卧凤道。这里的冬,苍凉,萧瑟。若是在起大风的日子里,大街小巷便是雾蒙蒙的一片。人们出门在外,只是稍稍张嘴说话,便会有带着些许沙尘的恶风狠狠灌入口中,就像一把刚刚淬了火的刀直直地插进喉管,让人难受的很。因此,这里的人都不太喜欢说话。就连集市内也并无多少人大声喧哗,交易的完成往往也都依赖于商人和顾客的简单的手势。就如同卧凤道的驻军的风格,缄默,质朴,有力。</p>
但就算如此,位于卧凤道首府-金州的韩府,院墙常年并无半丝灰尘,就连那块府匾也崭亮如新,甚至在大风天里,有些从那高大朱红院墙之下走过的行人,有时候都能听见阵阵鸟鸣声。有了这种种异象,卧凤道便有一些好事之人便传出谣言,说那韩龙师定是从和卧凤道一江之隔的望桑帝国的道门请来仙人做法庇佑。可是不管谣言怎么传,那位神秘的大牧野韩龙师却从未出面辟谣。时间久了,谣言反而慢慢消失了,这就为韩府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p>
骅骝苑,下房。</p>
“那个梦.....“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握了握自己布满老茧的双手,仍在回味梦中的场景。床单柔软的触感似乎仍萦绕在自己的手边,那些透明的管子插在自己的身体中的冰冷感觉是那么真实,还有那些身着白袍的人们,说着自己从未听过的语言......</p>
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念想。年轻人用手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后便起身下床开门。门将将打开,便有一身着浅棕短打,面容清秀的矮小少年冲了进来。</p>
“季瑀,季瑀,快走!那老金头儿正在马厩骂骂咧咧的,说你来了要打断你的腿!”</p>
“清泽,慢点说,慢点说。老金头儿都说过多少次要打断我的腿了,我这腿不还是好好在这儿的嘛”季瑀神色淡漠地拍了拍自己的腿,之后便拉着少年坐在了摆在简陋屋内的小木凳上。</p>
“不.....不.....不是....那大小姐回来了,硬要说....说要看马.....老..老金头儿找不到人,都要急死了!”少年气喘吁吁地说道。</p>
“大小姐?韩盈昃?那个被下人们传的神乎其神的美人儿?”</p>
“可不是嘛!现在人家一堆人在那儿等着呢,点名道姓要找你。“</p>
“不急,待我去看看那美人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季瑀说罢,便穿好仆衣,将那只小巧的黑色角铁挂在脖颈,用衣服掖好之后便紧了紧腰带后便慢慢悠悠地出门了。</p>
“哎,季瑀,你等等我......“</p>
一路上,少年拉着季瑀的手一路小跑,季瑀也就任他拉着跟着去了。</p>
尽管御马苑里马厩很近,但是在占地三千顷的韩府之内,近这个词语也只能是相较而言。待季瑀和那少年达到马厩之时,已是接近巳时,天已是大亮。</p>
此时的季瑀隔着老远似乎都能感受到老金头儿的火气,他不由得打了个哈欠。这时,正在一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身前跪伏在地的老金头儿瞥见二人后,尽管头仍低着,但依旧龇牙咧嘴地用眼神对二人示意。季瑀看见后不由得正色加快脚步向二人走去,之后便在那女子身前跪下,结结实实的地磕了三个响头。一旁的少年看到了,也慌忙跪下。</p>
“不知小姐归家,骅骝苑准备不周,小人罪该万死,还请小姐宽宏大量,饶小人一命!“季瑀如同倒豆子一般说完这段儿,一边跪着的老金头儿却是要把一口老牙都给咬碎掉。骅骝苑管事的是他,这一句准备不周,一句罪该万死,把这锅给他老金分了一半,却又不明着推卸自己的责任。可他老金头儿又偏偏拿着季瑀没啥办法。韩龙师不好马,建这马厩单单只是为了出行方便。韩龙师膝下只有这大小姐一人,若不是年底韩龙师要去太京述职,骅骝苑,他平日里人压根就不会往哪里沾。可这季瑀又偏偏是养马的一把好手,就凭他那一手相马通马的本事,不是老金头不是不想换,而是压根儿就在这金州找不到更好的人选。因此,老金头儿尽管是个管事,看这季瑀不爽也只能骂几句,别的还真不敢干。</p>
季瑀此时抬眼偷偷瞄了一眼,之后便楞了一下。只见韩盈昃身着一袭深蓝道袍,脑后单一道髻便束起三千烦恼丝。一张俏脸儿上琼鼻,朱唇,秀眉,瑞凤眼合在一起捏作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有词云:</p>
青烟溪流栖凰木,非是人间碧树。青天外仙宫琼楼,只消看,玄女舞。</p>
寒窗夜雨觉方醒,道曰黄粱一梦。人间里春秋倒流,长相思,仙家客。</p>
美人虽好,安可亵玩焉?季瑀只是愣了一下之后,便旋即低头,后背冷汗直流,心中却是高喊:“阿弥陀佛,上神保佑,仙家饶命。”</p>
“季瑀?连清泽?何罪之有?”清冷却又带着探询的声音在季连头顶传来。季瑀方才在心中松了口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