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伤愈,重返重熙,总有了防人之心,怎会料到自己轻而易举就被端木鸿迷翻,落入嵇涵的手中。他手下的高手,我斗得过一个,打不赢一双。</p>
“论起纵横江湖,我有仇必报,没有那副好心肠,群敌环伺,我亦没有如此惊人的身手。”</p>
洛清晖点了点头,转而道:“流光,你认为是师父是因何而殁?”</p>
赫连昭泪光盈盈,垂首低语道:“因为我。”</p>
洛清晖盯着她,突然提高了音量道:“错!是因为这世道。”他吸了口气,又道,“你觉得师父死得值吗?”</p>
赫连昭咬了咬唇道:“我答不出。”</p>
洛清晖转身望着她道:“侯爷素来坚信明哲保身便可独善其身,韬光养晦便可安枕无忧。实乃他一人一见,却未曾探出头去看看门外的刀枪是否因此而掉转。</p>
“朝堂纷争、乱世荒唐,谁人可置身事外?不过是将自卫之剑交予敌人手中,引颈就死。其举无异于纵人作恶,为虎作伥。</p>
“大师兄之伤逝,吾之身残,汝之磨难,无一不因我等避敌锋芒之故。若不愿坐以待毙,唯有奋起抗争。”</p>
赫连昭问道:“师父,去北疆算得上是抗争吗?”</p>
洛清晖道:“北疆是个什么地方,你知道吗?”他见赫连昭摇摇头,便道,“说来好笑。大师兄是安北大都护,可除了燕二哥和金四哥,我们没一个人知道北疆到底是什么样的。</p>
“不光我们,真宗、蔡甫,还有那些人臣、名将,也没人知道。但所有人都有个默契,那是一个无人愿轻易涉足的地方。于我们而言,那里是一片陌生的土地,充满未知与可能,是一个我们真正能重新开始、东山再起、改天换地的地方。”</p>
赫连昭睁大眼睛,看着洛清晖,心中激荡不已。</p>
洛清晖又道:“侯爷乃忠贤之后,端木氏系宗室姻亲。权臣一派皆秉承祖制,绝不做乱臣贼子,背一世骂名。”</p>
他长叹了口气,哽咽道,“可这世道骨子里都坏透了,守着虚架子有什么用!是诅咒阉党一夜暴毙、权臣醒世救国,还是指望真宗脱胎换骨?</p>
“形势不可逆,这个时代已走在江河日下的亡国之路上。他们都不愿染指的事,我却非做不可。我本就是大殷朝的逆臣之后,反又何妨!若换来更好的时代,岂不快哉!”</p>
赫连昭问道:“师父,你祖上是?”</p>
洛清晖道:“先严前朝门下侍郎、平章事洛廷天。只因在太祖皇帝立储一事上,站边闵王,便在蔡阉扶持今上篡位后,惨遭灭门、夷灭三族。真宗皇帝,他的皇位,本就来路不正。一个宦官看上的人,能有什么作为?”</p>
赫连昭叹道:“师父,你竟真的是贤相洛公后人。”</p>
洛清晖道:“我是谁的后人并不重要。我们的后人活在什么时代,这才重要。”他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残躯,叹道,“我之于这世间,不如独木之于众林,亦不如滴水之于江海。</p>
“可人活于世,总要拼个更好的活法。与其苟延残喘、消磨心志,我宁可负着世人的嘲讽与谩骂死去。只有当我体内的每一滴血都洒在改天换地的大道上,我才是真正的自由了。”</p>
赫连昭闻言记起祯王临终之言,深深叹了口气道:“师父,我没有你的雄心壮志,要立威名、留青史、救众人。可有一点,我感之甚深。这世道,我再也不能逆来顺受。我唯有反其道行之,纵步履维艰,亦心甘情愿。</p>
“杀·人不过头点地,即便逆行之难难于登天,我亦与师父并肩同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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