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柳印的水杏双眸紧紧盯着绥辰的脸，仿佛要把他毫无瑕疵的肌肤和细微的表情一起，一寸寸刻在脑海中。</p></p>
<p>他们如此之像，却又如此不像。</p></p>
<p>她活了有五千多年了，她经历过元翊的那个时期，她太熟悉元翊的样子，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嘴角的每一抹微笑，她都能明白。</p></p>
<p>而面前之人，不过得道升仙踏入太清天三百来年，却能让她觉得迷惘和困惑。</p></p>
<p>绥辰的眼睛似乎是有魔力，她有时候甚至怕看见他的双眼。</p></p>
<p>因为和他带着笑意的双眼注视，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长得太像元翊了……</p></p>
<p>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会让她有突然的心动，她会在他流连在眼角的绵绵笑意中迷失自我。</p></p>
<p>在同样的蒻霞山中，同样的亭台小榭里，她难以分得清自己面对的是元翊还是绥辰，抑或是暮雨栴。</p></p>
<p>……</p></p>
<p>半晌，绥辰嘴角边的发丝散入风中，扫在了柳印的面颊。终于扬起了她嘴边有些冰冷的微笑。</p></p>
<p>“不记得……”</p></p>
<p>柳印说的简洁而果断。</p></p>
<p>绥辰仰起脸，直起身站了起来，在淡粉的湖水雾气中缓缓踱步。</p></p>
<p>“你是在考验我吗？觉得我资历太浅，并不了解你的过去吗？”绥辰的白衣轻扬，背对着柳印，在亭边站定，只看着远处湖面的粼粼波光。</p></p>
<p>柳印看着他的背影，自斟自饮了一杯清茶，几案上袅袅而上的檀香让她觉得异常温暖，甚至她看向绥辰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p></p>
<p>“你想说什么？”柳印缓缓开口。</p></p>
<p>绥辰深吸了口气，“那幅画上的桃林，想必就是这太清天蒻霞山的桃林，粉色的桃树下围在一起品茶的三人，自然也是这太清天蒻霞山上的人。</p></p>
<p>而自我踏足太清天时起，蒻霞山从来都只有柳印上仙你一人罢了。那这幅画上之景必然是千年前之久……上一代蒻霞山之主，元翊灵君还在世时候的情景。”</p></p>
<p>柳印缓缓闭上了眼睛，抬起腿放在了长长的美人靠上，一只手支着头，一只手仍就端着白瓷盏，若有所思。</p></p>
<p>“所以，中间的红衣公子必然是元翊灵君。那么……当时能够在蒻霞山与元翊灵君如此亲密共度良辰的二者，一者是柳印上仙你……另一者想必身份不亚于你，或者更在你之上……”</p></p>
<p>绥辰摩挲着手指，缓缓转身看向了柳印。</p></p>
<p>“你不是不知道她是谁，你是怕，怕想到她，怕想起来你们之间的往事……</p></p>
<p>一个人为什么会怕？因为愧疚，而为什么愧疚？因为伤害，又因为什么会伤害？因为嫉恨……你嫉恨她。”绥辰话毕，柳印猛然睁开双眼。</p></p>
<p>她什么也没有说，她双眼中除了稍微显露的震惊之外就只剩下平静。</p></p>
<p>似有玩味一般，静静等着绥辰，等着听他继续讲下去。</p></p>
<p>绥辰淡淡一笑，“嫉恨……是因为她得到了你最希望得到的。对你来说的求之不得，却永远都是她的唾手可得。</p></p>
<p>你爱元翊……而元翊却爱上了她。如果元翊灵君一辈子都孑然一身，你也许不会执念至此。可惜，你没能得到他的心。”</p></p>
<p>柳印终于小心翼翼放下手中的白瓷盏，双手懒懒的向着绥辰击掌三下。“果然是太清天最有实力的上仙。你很聪明。”</p></p>
<p>绥辰扬了扬头，将落在肩膀的长发顺到了脑后。</p></p>
<p>“直到四十八年前，金仙暮雨栴出现在太清天上。我从没见你对谁如此上心过。但我也不信，你会对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如此尽心尽力。</p></p>
<p>果不其然，暮雨栴便是你常常离开太清天前往五方山元清观的原因。你供养了东海桃林中暮雨栴的身体，怎么样也有三五千年了吧。</p></p>
<p>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让柳印上仙倾尽心血，尽管我不相信，却不得不信，除非暮雨栴就是元翊。”</p></p>
<p>柳印忍不住笑出声，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笑的越发停不下来，好一会才喘着气，水杏双眼笑出了晶莹的泪花。</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