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为凯特琳备好了马。动身出发时,街上已经点起了灯,凯特琳左右围绕着肩披金色披风的守卫,只觉全城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当他们抵达红堡时,铁闸已经降下,入夜后大门也已紧闭,但城堡的窗户里火光摇曳,生气依旧。守卫们把坐骑留在城墙外,护送凯特琳从一道狭窄的边门进入,踏着级级阶梯,登上高塔。</p>
房里只有培提尔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木桌边,就着一盏油灯写字。他们把她送进屋内,培提尔便搁下笔望着。“凯特林。”静静地说。</p>
“为什么带我来这儿?这是妓院!”</p>
培提尔起身朝守卫粗鲁地摆摆手。“你们可以走了。”守卫离开,“没事吧,”待他们走后他才开口,“我可是再三告诫过的。”培提尔注意到凯特琳的绷带。“你的手……”</p>
凯特琳故意忽略这个含蓄的问题。“我可不习惯被人当成女佣一般呼来唤去。小时候的你多少还懂得一点礼貌。”</p>
“夫人,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他看似充满悔意,这个神情也勾起凯特琳历历如绘的回忆。他是个狡猾机灵的孩子,但每次闯了祸总会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他就有这种天生的本事。看来这些年来他没什么改变。培提尔从前是个瘦小的男孩,如今长成一个瘦小的男子,比凯特琳还要矮上一两寸,但纤细敏捷,容貌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锐利,还有那双满是笑意的灰绿眼睛。他下巴留了点胡子,黑发间也有几抹银丝,其实人还不到三十。这个特质和他系住披风的银白知更鸟倒是挺配,他从小就得意自己的少年白。</p>
“你怎么知道我在城里?”凯特琳问。</p>
“因为瓦里斯消息灵通。”培提尔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他马上就来,我只是想先单独见见你。凯特林,我们好久不见,算算,多少年了?”</p>
凯特琳不理睬他的亲昵,如今她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原来是八爪蜘蛛找到我的。”</p>
小指头皱眉道:“可别当面这样叫他哟。他这人敏感得很,大概和身为太监有关吧。城里的事,瓦里斯不但都知道,还常常未卜先知。到处都有他的眼线,他称呼他们作他的小小鸟儿。他的一只小小鸟听说了你抵达的消息。谢天谢地,瓦里斯知道以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我。”</p>
“为什么第一个找你?”</p>
培提尔耸耸肩。“为什么不呢?我是财政大臣,也是国王的御前顾问。”</p>
“那瓦里斯知不知道……”</p>
“瓦里斯大人什么都知道……惟独不知道你为什么造访。你到底为什么造访?”</p>
“作妻子的想念丈夫,作母亲的挂念女儿。我来拜访,有何不妥?”</p>
小指头笑道:“呵呵,我说夫人,这借口不赖,可惜我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你们徒利家族的箴言是什么来着?”</p>
凯特琳喉咙一干。“家族,责任,荣誉。”</p>
“家族,责任,荣誉。这每一项都要求你遵照首相嘱咐留在临冬城。夫人哪,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若非事关紧要,你不会这样突然来访。就请你把话说出来吧,让我为你效劳,老朋友本该戮力相助。”这时门上传来一声轻响。“请进。”小指头叫道。</p>
进来的的男子体态丰腴,脂粉味十足,头上光溜得像颗蛋。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紫色丝质长袍,外罩金丝线缝制的背心,脚踏前尖后宽的天鹅绒软拖鞋。“史塔克夫人,”瓦里斯双掌执起凯特琳的手,“阔别多年,不料今日相见,真是叫人欢欣鼓舞。哎呀,您的手是怎么了?亲爱的夫人,敢情您不小心给烫到了?如此纤纤玉手竟然……”</p>
凯特琳从他掌心抽回手,“瓦里斯大人,感谢您的美意,不过我这伤口已经让家里的老师傅处理过了。”</p>
瓦里斯低头道:“您公子的事,我深感遗憾。一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觉得天上诸神真是残酷。”</p>
瓦里斯把手软软地一摊。“好夫人,我对您丈夫,也就是咱们新任首相,怀着极高的敬意,同时我也知道我们大家都非常爱戴劳勃国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