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个此刻神志不清的男子迷茫的望着他,像极了手足无措的孩子。</p>
锍玉一把拥住男子,温柔的声音响在耳侧:“我回来了,不要害怕,不要怕好么?你……不要怕。”说着锍玉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但带着面具的上半张脸却流不出丝毫的泪水“都……都过去了……我……已经不疼了。辽戈和雪鸢回家了,我也很好,我陪着你,我不走了,不走了,无锋……你……你快松开隐……”</p>
“不对!”无锋挣脱了男子,咬牙切齿吼道:“不对!不对!”</p>
像是想起了什么异常痛苦的往事,男子突然用手不停击打着自己的头,神色扭曲愤怒,双目中一抹暗红渗出:“你骗我!你骗我!他们死啦!”</p>
咆哮声后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是那个贱人害的,是不是?!对,就是她……他们死了!死了!”</p>
一股白光又开始在那个疯[癫的人身上暗暗滚动,这个人已彻底进入了癫狂的状态,他在屋内咆哮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而一旁的锍玉则是胆战心惊的看着面前的人,时刻准备着防御他的暴走。</p>
“全部人都死了!都死了!都死了!”血红的双眼装满了空虚的眼眶,目眦尽裂。</p>
锍玉不知道他今天为何如此,但他知道,无锋再不松开隐线,墨霜便要一命呜呼了。</p>
“我还在,他们的尸骨,我会想办法跟你一起找回来。无锋,你还要怎样?这么多年的心结你还是过不去么?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锍玉钳住那个跌跌撞撞疯疯癫癫的人大声呵斥。</p>
“我……我……”无锋被那个温软而极具压迫性的气场所震慑,好像又清醒了些;他的手颤抖的伸向了那张面具,然而却被人牢牢的抓住。</p>
“我不需要你帮我找眼睛”锍玉苦涩一笑:“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辽戈、雪鸢他们也不希望。”</p>
无锋慢慢安静下来,身上即将暴走的气息渐渐的湮灭下去。“我……对不起你们……”茫然而深不见底的神色里带着悔恨。</p>
“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们,当时的情况下,你所做的决定是对的。”锍玉放缓语气,声音极其柔和“我们不后悔不怨恨,他们也一样……况且,你是我们几人中最小的一个,哥哥姐姐保护弟弟,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p>
也许,对不起你们的人,一直都是我……</p>
银灰的长发在锍玉的指尖缓缓流淌着,他轻轻的拍着无锋的背,仿佛安慰着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p>
无锋那进入癫狂的状态也在这个温润如玉的人身边渐渐平息。</p>
“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但是阿峰……他也是王的孩子。”锍玉温和的道“先王只有他这么一条独脉;纵使你再恨他母亲,难道你不顾恋对先王的旧情么?如果你将他杀了,那么皇族血脉就彻底断绝了。”</p>
无锋的身体轻微的颤抖着,像是在挣扎什么。锍玉拿起他那只捏诀的手劝道:“给皇室留一点骨血,也给自己留一个念想。阿峰,把‘隐’松开,好么?”</p>
“……好……”男子犹豫片刻,纤长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原本紧紧勒入皮肉的隐线退了出来,贴合在文身与皮层上,安静而乖巧。</p>
锍玉松了口气,对无锋笑了笑:“你太累了,休息会儿。”然后就是猝不及防的一指点在无锋的后颈上,男子直接晕了过去。</p>
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林琛才敢走进来,环顾了四周七零八碎的一片——果然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p>
他一脸担忧的道:“尊主没事吧?”</p>
锍玉感知了无锋一会儿,摇了摇头,将那碗汤药喂他喝下;然后将人交给林琛:“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你照顾着,我去看看少主。”</p>
“哦,好。”林琛本来想问什么,但看锍玉一脸的焦急,最终还是闭口不言。当下抱着无锋出去。</p>
……</p>
一片死寂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远处晦暗的角落中闪烁着一丝昏黄的光点。</p>
靠近,再靠近,朝着那一抹遥不可及的期望走去……</p>
妖族幽寒境纪年——荒起年;当那一场血雨腥风的动荡终于以胜利的姿态告捷后,妖族迎来了它史上第二位统治女皇。</p>
多少战后存留的残垣断壁;多少被术法化为枯槁的山石草木;多少因立场不同,而相互拼杀死去的人们……在战斗结束的那一刻,都成了无关痛痒的过眼云烟。</p>
身着黑色繁花长袍的美艳女子,站在一片狼藉的高地上,看着脚下的尸积如山;没有丝毫的悲痛与不忍;她的嘴角陡然露出了一抹笑意,这抹笑意,逐渐放大,最后变得肆无忌惮。</p>
平叛成功,普天同庆!</p>
在长达数月的修缮整顿后,新上任的女皇开始了妖族的“大赦天下”;无数原本被判以极刑的十恶之人重归自由,而她,也利用起了这一群人,组建了自己全新的暗势力。她同时免去了数年妖族平民的赋税,将之后的税率,由原来的六成降低到了两成。</p>
顿时,原本还对新任执权者保留怀疑态度的人们,最终抛却了那场纷争的起始原因与孰是孰非。慢慢的,备受非议的女皇,逐渐坐稳了她的王位。</p>
当人们为第一场无税的丰收而欢呼庆祝的时候,一个瀚海荒漠里的孩子也第一次有了意识。</p>
与外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繁华喧闹相比;洞窟内的阴暗潮湿与有些腐臭的空气形成了天壤之别。</p>